他和李祁毓的「夜视」一向练得极好,或许这便是他们自信的来源。但他想不到,之后的变数也就在这里。
船是内河船,船头尖,吃水浅,而船舱深,为全万一,今日他和李祁毓特意随身缠了柄j-i,ng铸玄门软剑于腰间,此剑薄如绢,刃如月。讲究刚柔合度、转折灵活、以空灵制胜,配以天山派的鹤雪剑法,着实称得上相得益彰。
堪登上船,苏少衍就知危机并不在舱里,他假意打开舱门委身进入,李祁毓则刻意和他隔出一段距离,等待河岸下的杀手自行暴露。
无声的默契,仿佛又回到了他们被称为「双翼」的年岁,他们对彼此点头暗示,一点不寻常的水波动荡,都逃不过「双翼」的眼睛,募地他们抄起腰间的软剑,动作快的仿佛是黑暗里一闪即没的鹰。
水花四ji-an的瞬间,十数条自水底窜出的人影募地撕开夜的沉寂。同是杀手,瞬间的迟疑,就足以折损掉对方的x_i,ng命。水的阻力,已经足够让「双翼」掌握先发制人的契机。
「双翼」的剑极快,或点、或刺、或格,无一废招,不仅如此,无间的配合更让剑势更加缜密而跌宕,仿佛这并不是一场修罗之嗜杀,这一场空灵的死之舞。
对方杀手的武力也并不弱,不仅如此,一招一式中,更透着股分外的熟悉。究竟是名噪一时的「双翼」,苏李二人也并未因此分神,两柄软剑如分错吐信的灵蛇,一片光,挑过最尖锐的狷狂,一点芒,挑碎最深沉的执妄。
“停、停手——”片刻之后,一声夹着粉香的唤自岸边飘入耳内,倏忽间让杀手们动作为之一滞。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人注意到,一把刻着蟠龙纹饰的长剑此时已经架在了翎羽夫人雪白的脖颈上。
“刺杀懿轩王,你们好大的胆子!”一阵如水漫的脚步声,旋即而来的是聚拢如昼的火炬,适时的云家军已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盐走私的账本在此,夫人你还有话好说?”
翎羽夫人黛眉一挑,望着云离手中的账本,久久吐出几个字:“这不可能。”
“证据在此,还有何不可能?”云离冷哼声,大喝道:“给我带下去。”
翎羽夫人努力挣脱他的手臂,却是大笑一声,“那东西,你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
“有夫人这句,已经足够治罪了。”苏少衍软剑一收,飞身来到她身边,又取过云离手中的账本,翻开一页,道:“你说的没错,这本的确是假的。”
“你诈我!”
“兵不厌诈。”苏少衍顿一顿,沉静的眸子闪了闪,道:“夫人的确魅力无匹,但是很可惜,现在真的账本也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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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理说,私盐一事至此应是告一段落,但是,那一夜的苏少衍却是久久无法入睡。他想,同为天山派的李祁毓实在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世上之事不是戏文中的段子,哪里来那么多的恰好。但让他奇怪的是,李祁毓并未表现出丝毫的诧异,至少当着他的面没有。他以为,或许是李祁毓想等他开口;或者,等李祁毓自己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同他说。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串起来反复思量,他抿紧了唇,并不难猜测出这里头的厉害关系。终于,他悄悄穿好了鞋袜,走向了府衙的囚牢。
狭小的囚牢内,他看见那个名为宋卿可的女人,微垂着目,斜倚在剥了灰的墙垣上。那根美艳的翎羽耷拉在她的颈窝里,此时却像只打霜的翠鸟。容颜依旧是那个容颜,眉眼依旧是那个眉眼,只是,风华不再,只是,气度不存。
他叹一口气,想那最哽在后头的话,许就是最放在心头的话,他说:“姨娘,少衍来看你。”
女人睁开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苏少衍上前一步,将酝酿了百转的话道出,他说:“颜羽是我未婚妻,如果您也如我这般,就请不要毁了她。”
他阖目,终于记起为何在看见宋卿可腰间的玉佩时会有那样强烈的熟悉感,因为幼时的记忆来的是那样模糊而深刻,那年他和颜羽初遇,彼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内向而赧然的少年,颜羽对他说,如果我能偷来阿爹最视为珍宝的玉佩,你就同我笑一笑好么?于是她做到了,那时他看着颜羽迎着阳光的笑脸,以为她是他的劫。
“你真会好好待她么?”宋卿可迎上他的眼,目光里有一种深邃不可拒的动容。
苏少衍同样直视她,那个声音是分明的疏淡,又分明的坚定,他说:“我会保护她,用我的全部生命来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5章
转眼便到了腊八,腊八节是北烨独有的节日,算一算,这还是李祁毓回北烨后的头一个腊八。云离毕竟熟悉蜀中,便提议一并品尝广源斋的腊八粥,腊八粥又名七宝五味粥,乃是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去皮枣泥等制作,再和水煮熟,最后以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
苏少衍听罢却是一直心不在焉。最近几日李祁毓虽表面上与寻常无异,但他一旦想起那日他心神不宁的回到房间后,李祁毓背对着自己,呼吸极浅,总不由得手心冒冷汗。他将憋在心中的事反复思量,终始仍放不下那颗悬着的心。
他想,这事其实很好理解,盐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