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是罪魁祸首呢,也许她并不知道如今这里发生的一切。但要说她只是个无辜又思想超前的先驱者,这条任务线的存在,似乎又说明了她并非不曾预料到最糟糕的后果。
江湖指南微微侧过头,手中的打狗棍散发着青色的光芒,她用缓慢的动作转了转自己的武器,轻声道:“是啊,就算身在万人之上,我照样不能为所欲为。”
那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呢。
叶泉撑着重剑,费力地站起了身,他觉得从头到脚都冷透了,刚开始他不明白这种悲凉和不忍的心情是出自何方,但此时他忽然开了窍。
面前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程序。
她是活生生的人。
就像羽,她们是真实存在的。
但凡倾注了心血的东西,就会获得生命。
他终于明白里世界的那些人所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
当二者不能并存的时候,舍弃其一,是必然的抉择,否则,便是两败俱伤。而他已经被推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这是一个手中的剑无法告诉他的答案。
有个声音,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在耳边问他,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你相信命运吗,叶泉?
如果不信的话,为什么你会被屡屡捉弄呢?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偶然,而非注定吗?
为什么上天偏偏选中了你这样一个软弱的人来当刽子手呢?
你要出剑吗?你要杀死她吗?
她是个程序,这没错,但她已经活了……你要活生生地扼杀掉她的存在吗,即使她请求你这样做?
自从穿越到r模式的剑侠情缘世界里以来,叶泉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这一路上,他发现了太多以前的自己不可能发现的东西。
但那些似乎都还不足以支撑他下定决心。
江湖指南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哂笑道:“只可惜,慈悲是战场上最不需要的东西,而粉饰太平永远都是胜者的锦上添花。”
叶泉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些在空中四散飞舞的意识,尽管都轻巧而安静,却像是一柄柄巨锤,砸在他的心上。
江湖指南撩了撩衣服下摆,摆出了一个接招的姿势,冲他招了招手:“来吧,趁我……或你,被这里的意识毒素侵吞干净之前。”
叶泉握紧了手中的剑,却觉得重若千钧。
就算你根本没有实体,甚至也不会被人们认为是活物,但我与你共度那些的时光,绝不是虚假的啊。
“叶泉。”江湖指南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快没有时间了,你不要后悔。”
她眼中的血红色越来越深,表情也越来越冷,逐渐□□控的自我意识就像是一根越绷越紧的弦,终于,无声地,折断了。
江湖指南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冲向了叶泉。
叶泉下意识地举剑迎战,手腕却忽然被握住,接着被大力一扯,整个人被拽开了几尺远,枪戟破空的风声与一个人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定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关于断情的番外,现实向的,两章
☆、(番外上)
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马春来一口热茶卡在嗓子里,差点被呛到,他愠怒地转过头去看向来者——哪个不长眼的敢不敲门就进老子的屋?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刻转为了春风和煦。
若是科室的医生护士们在场,一定会惊讶他们的马主任的变脸速度之快。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意盈盈地招呼道:“哎你可来了,来,坐啊。”说着,走到办公室一侧的沙发座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凌渊按照惯例用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在他白大褂口袋上的一抹污渍上。
马春来见他皱眉,不明所以地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光。
或许是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总归是生分了些许。凌渊站在原地没动,默然地移开了目光,客客气气地说:“抱歉,公司发生点急事,拖延了行程。拜托你的事,你多费心了。”
马春来十分大气地挥了挥手:“哪能呢,老舅的事就是我的事!”
凌渊:“……”
他跟这个医院的科室主任算起来有些血缘关系,大概算是久不走动的那种远房亲戚。
两人起初是在一场国内的技术交流场合上相识的,当时马春来听了他的一场演讲觉得颇受启发,便在之后的宴会上前来攀谈,交谈间无意中发现了两人还有这层远亲的关系,让马春来大呼缘分。
之后也就慢慢熟了。
凌渊转行之后,性格也在那几年间变得有些厌世,抗拒与他人的交往,但这个远房——虽然与他年龄相仿,但据说他应该叫外甥的家伙,倒是与他一直很热络。
唯独有一样,他实在是不太适应被人叫老舅。
这个称呼真是太奇怪了。
凌渊扯了扯嘴角,勉强算作是个笑容,对马春来道:“我现在能去看看他么?”
“当然可以,这边走,这边走。”马春来十分殷勤地要引路,被凌渊推拒了。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多谢。”
“那哪行!我们医院构造复杂!万一你迷路了咋办呢!老舅你还是跟我来吧。”
马春来十分殷勤地推着他向外走了。
病房的玻璃门无声地滑开,马春来打开了门边的瞳孔锁,自动监护程序在墙上的显示屏上跳出来一行行病人身体的各项数据指标,其中一张胸透图出现在最上面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