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施青一直跪在地上，他的嗓子哭得沙哑，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发出仿佛厉鬼一样的声音。
“我就是混蛋……我为什么不陪他一晚上！！呜呜啊……外公——！”
慕梓安几次想把他扶起来，施青都起不来，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瘫软着，一拳一拳揍自己的腿。
他哭得喘不过气来，他用吼得声音说：
“……我不害怕他，我骗你们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见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的话……我不是人……！”
施青脸涨得通红，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腰，呜呜地哭，他仰着头，梗着脖子，青筋在他脖颈上若隐若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不停地颤抖。
慕梓安看见他用力掐自己，就蹲下来，固执用力拉他两颊的肉。小哑巴不应该露出这种表情的，他应该笑的。
转过头，看到谷楠的眼圈儿也红了。
“不许哭了。”谷楠对着施青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哭坏了。”
可施青根本忍不住，他哭得脸上都是泪水。
谷楠吸了吸鼻子，对还在不断拉施青脸的慕梓安说。
“豆豆，帮我把施青拖起来，带他回家吧，这会儿没他的事儿。”
施青用力向下坐，他再也不想回去了，仿佛把医院当成了他的家，慕梓安和谷楠两个人都抬不起来他，他用咆哮的声音对她们说。
“都走开，别理我了，让我在这里待会儿！”
没过一会儿，柳曼荷就赶了过来，她一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施青，‘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祖孙抱头痛哭，许久许久。
柳曼荷最后疯了。
清醒的那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是害死丈夫的罪魁祸首。她整天吸烟，也不睡觉，眼睛里都是血丝，保养好的黑发，一个星期全白了。
她总是对别人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说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老头子也不会跳楼了。都怪我，受了多大委屈，我都不应该和他说的。我这个笨蛋，给了他多少压力。”
柳曼荷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表情，她更像是行尸走肉，只靠着一口气吊着性命，然后她渐渐不再提起‘老头子’这个字眼，开始说一些胡话，遗忘了很多事。
比她更伤心的是施青。
他不去上学了，整天趴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点，偶尔有人叫他吃饭，施青就非常惶恐，吓一跳地看着别人，摆着手，说。
“不去不去……我要去工作了，外公还在医院里……哦，对了，他已经走了啊……”
然后，又恍惚地发呆。
谷楠向别人借了两万元钱，给谷栋良办了葬礼。
葬礼没花多少钱，谷栋良死的痛苦，还是自杀，不能算是喜葬。
葬礼上的气氛非常压抑，谷楠忍不住眼睛红了好几次，慕梓安看她的手往烟盒上伸了好几次，又想到了什么，把手缩了回去。
谷楠的钱都花在给爷爷买墓地了，其中还有慕梓安塞给她的三千。
她带着钱给谷栋良买寿衣、棺材，在挑选墓地的时候，又无奈的苦笑出声。“这么点儿地，还这么贵啊。”
“豆豆，北京的墓地太贵了。我买不起。我想带着爷爷的骨灰回他的老家。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施青？”
慕梓安点点头，轻轻啄了谷楠脸颊一下，说。“好。”
谷楠和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非常信任自己，她把自己当做可以托付的另一半，敢放开自己的手了。
晚上的时候，谷楠收拾行李，然后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你记得吃饭，注意身体，别太晚睡了。”
“嗯。”
谷楠又从兜口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慕梓安的手里，说。“早晨和中午就自己买点吧，我很快就回来。”
慕梓安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谷楠的口袋，在她口袋里除了准备买地的卡外，只发现了五十元钱。
慕梓安和谷楠交换了一下，在谷楠快要急了的时候，才说。“楠楠，到了那边，要用钱的地方多，你也要注意身体。”
谷楠愣了，她复杂地盯着自己，许久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上昨天熬夜写的，已经五连更了，狼棒棒哒。
第141章 怪梦
慕梓安以为谷栋良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但是谷楠走的第二天，慕梓安刚刚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一个长头发扎着马尾的男子站在那里，很不耐烦。
“真是的，施青在不在啊？”
慕梓安听到他叫施青的名字，看了看他，走到那人身边，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施青？”
“嗯。”慕梓安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请签收。”
慕梓安很疑惑地看着那人，那人非常敷衍，一副‘快点行不行啊’的姿态。
慕梓安看到上面是以施青为名的单子，那时候的法国巴黎中央美术学院非常有名，学生才一点点，不但报名费价格不菲，而且录取更是困难。
慕梓安下意识地问了句。“向学校报名的是谁？”
“不是谷楠吗？你不认识字吗？”
慕梓安没理他，只问。“男的，女的？”
“啊？”
“将作品提交给学校的，是男的，女的？”慕梓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隐隐有了一些怒气。
“男的。”那人说。“挺胖的老人。”
慕梓安愣了，手突然哆嗦了一下，半天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