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鄢翮抱来了当初在木屋后面发现的一坛酒,像是原先的主人自己酿的,酒液算不上澄亮滑口,却带着浓郁诱人的酒香,饮起来颇为辛辣爽快。
两个人坐在那时救了他们一命的秸秆垛上,影子投长在后,闻着萦绕在酒香里浅淡的秸秆香气,耳畔是溪流活泼欢快的声音,夜凉如水,月光似练。
鄢翮又替自己添了一碗酒,正要送进口,却被琉聿拦住,“你手上伤口还没好,少喝些吧。”
鄢翮笑着绕开琉聿的手将酒一饮而尽,“有酒且醉瑶觥,更何妨。”
琉聿听了,也释然一笑,举起手里豁口的碗轻轻碰了碰酒坛,响声悦耳,“金谷繁花春正好,玉山一任樽前倒。”
鄢翮哈哈大笑,嘲笑道,“我们不过喝个酒,怎么酸话倒说了一通。”
琉聿眯起凤眸调侃,“鄢翮小王爷气质使然,我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鄢翮瞪他一眼,心里却觉得真的开心,这样喜欢“欺负”自己的琉聿,让他觉得真实又温暖。
琉聿懒洋洋躺倒在秸秆垛上,专注看着天上璀璨的星空。
天河悠悠漏水长,南楼北斗两相当。
真美。
“喂……”
“什么?”
“走得时候,不要吵我,我酒后要睡满十个时辰的,不然会气得要杀人。”
“呵呵,知道了……你也记得些,内力绝对不能再用了,那毒只是无限期地压下去,却并没有解开。”
“好了好了,每天念四五次,我要烦死的。”琉聿翻个大白眼,学着鄢翮的模样。
“你还是别这么动作……活像勾|引人似的!”鄢翮不客气地打击回去。
玉烟青湿,天际渐白,两个人一夜闲话,却绝口不提今后。
逗趣嬉闹或者高歌浅唱,开心无比。
鄢翮看着入寐的琉聿,那唇角擎起的笑,让他留恋。
他轻轻弯下腰,不可自已地吻了吻琉聿看上去殷红鲜嫩的红唇,“再见。”
他会好好保护自己,哪怕只为了让连命的琉聿能活下去。
天边一处云色摇光,鄢翮抬头看着,竟觉得似要醉了一般。
他起身舒展了腰背,嗅着空气中沾湿的清新气味,不再看琉聿一眼,就拂袖离去。
琉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鄢翮消失在晨雾里孤单却挺秀的背影,卸下了刚才的笑容。
沉眉思索半晌,终究是无奈地翻身坐起——
他,还是无法看着涯瑜陷入危机之中。
欺骗了自己那么久,一旦真正不能避免面对这些事,脑子里,却依旧只有涯瑜……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情不自禁,他的无可奈何。
他的一切。
哪怕不能继续守着他,也希望涯瑜能安然无恙。
琉聿暗自唾骂自己一声,揉揉眉心,抱膝看向了远处。
不能直接去找涯瑜,因为自己无法抗拒涯瑜的温柔,哪怕只是一刻。
琉聿环视四周,这地方虽然隐蔽,但是想必以涯瑜的力量,迟早也会找来,自己不妨在这里先留下标记,再一路跟着鄢翮见况行事好了。
思及此,他利落地翻身直下,稳稳落地。
虽然不能动用内力,不过招式还在,只要不遇到极强的对手,他有自信妥善保护鄢翮。
琉聿轻叹一声,眷恋地回首看了看那条清澈的小溪,和那间破旧的木屋,向着南边的小树林走去。
“皇上,北方聊城突降大雪,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房屋坍塌,百姓饥寒困苦,已经多有死伤。聊城城守上书请拨钱银两千,粮食三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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