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这样,蛮不讲理,只想着你自己。”
“你肯原谅我吗?”
江浩然掰着他的脸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眼神:“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后来江浩然让付纯把别墅的钥匙还给自己,付纯反问他为什么不干脆把锁换了呢,这样自己不就进不去了吗?江浩然瞅着他看了好半晌,说,你聪明啊。说的也是,那我这就去换。付纯连忙又抱住他说,不准换,钥匙就在我家,你跟我回家吧。
他们上了辆出租,一路上付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会让江浩然不开心的话题,只聊些班里的琐事,江浩然不怎么主动,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出租开到了付纯家门口,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儿,江浩然一下车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见蜂窝煤堆得到处都是,由于连下了几天雨,地上铺着用来垫脚的砖头,那只看家的大黄狗依然在角落里趴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浩然只厌恶地看了它一眼,一点儿也没有再招它的意思。付纯说,它最近生病了,估计将不久于人世。江浩然哦了一声,又催付纯快点儿把钥匙还给他,付纯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那间屋,也不管他说什么,一关门就扑在他身上亲吻他的嘴唇。
“操。”江浩然被他咬了几口,一把将他拽开,同时拉了一下电灯的开关,灯泡闪了闪,又熄灭了。
付纯有些介意江浩然的反应,坐在床上不说话。
江浩然看他生气,反而勾着嘴角乐了。
“你妈呢?”江浩然把门打开,探头往外看了看:“怎么没见她?”
“她最近找了份工作,在家具城卖家具,要十点才回来。”付纯吭了气,擦擦眼睛找备用的灯泡,把柜子翻出老大的声响,乒里乓啷的动静跟打仗差不多。
“我走了。”江浩然拿到了钥匙,他话一出口付纯就急了,蹿上前死死地搂着他的腰。
“你是不是要去找你那个女朋友?”付纯问。
“我回家行吗?”江浩然一根根掰开付纯的手指,嗤笑了一声:“你总不会以为我能在这儿干你吧?你打的什么馊主意?”
明白江浩然指的是什么,付纯抽噎着,江浩然背对着他站得像座沉默的雕塑,而黑暗这只巨大的笼子则把他困得手足无措,终于他吸了吸鼻子,转身爬上椅子开始换灯泡。
“今天你突然和我说话,我真的很开心,”付纯仰着头,一边拧掉旧的灯泡,一边安上新的:“我家门口的那个小教堂,后来我偷偷去过几次,每次我都许愿,如果你肯原谅我再和我在一起的话,以后我什么都顺着你……我会努力做一个更好的人,不要再自私,不要再不满。”
“你不是不信上帝吗?”江浩然替他把电线拉动了,灯泡瞬间亮了起来,付纯站在光线最集中的地方,眼泪明晃晃的挂在他的脸上:“嗯。所以你对我来说才这么重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相信生活也有好的一面,也不都是糟糕的。”
江浩然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仿佛要把他看穿看透,他把一切情感都融入在自己的眼神中,终于他见到江浩然的嘴唇动了一下:“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
付纯开心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被江浩然张开手臂接住了,替他抹掉了眼泪:“这么激动?”
“考虑多久?”付纯的整个胸腔都被喜悦和激动充溢着,还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一个月吧。”江浩然想了想说。
“一个月?”付纯的力气顿时被抽走了一半儿,江浩然的那双黑眼睛不放过他任何心情的变化,似乎在搜寻他确实有诚意的证据,于是他只好按捺住自己的不安,顺服地表示:“好吧。我等你一个月。”
第35章
阮悠游不是最近才养成思考的习惯的,但是直到最近他才开始了解民间疾苦,在人生的某个层面上,他自认为已经具备了比其他同龄人更深刻的体悟。比如说,他发现当一个人发生不幸时,身旁围着的多是看客,不幸发生的形式可能是多种多样的,但是看客的眼睛总是一样的。再比如说,他发现生活之所以魔幻,是因为人类的大脑比较复杂的缘故,它能把苦的变成甜的。以他自己为例,眼下他动不动就身无分文,生活的质量大大下降,可他硬是能从一些点滴中汲取出一丝丝甜来。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很好笑,也许这就是一场华丽的闹剧吧,有时他又会相信,敢闹的人生才是有趣的人生。当他累极的时候,他的大脑就瘫痪了,像电脑一样当机,发出让人捂住鼻子的焦味,此时他害怕这场革命永远没有尽头,如果注定要失败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坚持?而当他睡饱了醒来的时候,他知道,新的一天又来了。生活还在继续。
所有的这些体悟,有两点他想得最多。第一是伤害的源头究竟在哪儿,如果说他的人生是一条河的话,那么沿河而上,最初的伤害应该与他的家庭分裂有关,再往下才是他的母亲,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家庭了,所以他也不用害怕他的家庭会再次分裂。第二,男人究竟为什么要爱男人?他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别人没想出来的东西,最后他得出结论,男人爱男人是因为他们爱彼此的身体,和精神无关。有些小说非把女人描写成无法与男人交流的另一种动物,好像那样一来男人和男人的爱才能够合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