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觉得对方很像只猫,柔软、温顺而又依赖人。那时公爵还非要道格拉斯先生去爱丁堡读医科,这样将来能做手术帮他把那讨厌的鼻子削下来一些。

道格拉斯先生在伦敦环街九号待了差不多两个钟头,又跟伯克利夫人攀谈了两句,便决定离开了。天色微微有点暗了,他独自走了很长一段路,一直到快到蓓尔美尔大街,他才伸手叫了一辆出租马车。他刚跳上马车,突然就注意到德沃特公爵和他那位新秘书一起从另一边走过来。

公爵先生穿了一身白色的双排扣西装,手上拿了根与之相搭配的麻六甲白藤手杖,帽子取了下来,由法兰西斯科拿在手上,这样晚风吹过时,公爵先生的那头柔软的淡栗色头发就飘起来了。看起来,公爵先生不打算立刻坐马车回去,而是要跟法兰西斯科一起走一段路,因为德沃特家的那辆豪华马车经过了主人身边,跑到前面去了。

公爵先生低头跟法兰西斯科谈话,法兰西斯科则穿了一身黑色条纹的西装,衬托出他的肤色和发色,他这一身衣服至少值一百镑!他们聊得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有那么多话聊,在家里也说,在大街上也旁若无人地说着。

虽然道格拉斯先生觉得以德沃特公爵先生的无知程度,根本无法跟他深入交谈下去……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总之,法兰西斯科笑了,带一点羞涩,上帝,他可真是个尤物,真漂亮!接着德沃特公爵也微笑起来,这不是他惯常那种出于礼貌的微笑,而是一种纯然地发自内心的感情,他那双生动的蓝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吸进人的灵魂。

好了。现在满大街都在看他们俩,他们当中一定有人会认识德沃特公爵。很快这件事情就会流传开来,闹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但是他们并没有给别人过多驻足观看的机会,因为现在他们进去了对面那家珠宝店,毫无疑问,等出来时,法兰西斯科身上又将多一件闪闪发亮的玩意儿。

直到出租马车车夫不得不又大声问了他一遍:「请问先生要去哪?」道格拉斯先生才猛然回过神来,慌忙说:「去德沃特庄园。」

马车轻快地穿过伦敦街头,道格拉斯先生闭上眼睛,但是方才那一幕还久久残留在视网膜中。他叹了口气,他知道是嫉妒之火正在他胸口熊熊燃着,但是他要克制他自己,他不能让理智的宫殿被这场疯狂的大火给烧毁。

直到晚饭时公爵先生也没有露面,饭后道格拉斯先生端了一杯红酒,倚在书房的窗台上,眺望着外面的风景。这时德沃特公爵推门进来,他正穿着那件白色双排扣西装,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道格拉斯先生回头去看他。

「公爵先生,您回来了?」

「是的,我晚上去逛了一会儿东方拍卖行,你对东方文明有什么见解,雅各?」

「我并不特别研究它们,我得说,很神秘。」

「我想给你看看这个。」

德沃特公爵打开一个红绸缎的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座鎏金的青铜小雕像来,它大约有一英尺高,是尊东方佛像,线条很圆润。

道格拉斯先生戴上手套,拿放大镜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会儿,问:「这玩意儿多少钱?」

「五千镑。」

「什么!?五千镑!您真是……」

「你觉得这件东西如何?」

「法兰西斯科觉得如何呢?」

「噢,他不是很懂,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觉得很漂亮。」

「您太轻率了,公爵先生。」道格拉斯先生叹了口气。

「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雅各,我已经看上它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去年从中国的圆明园里拿出来的,本来克灵顿公爵是要求士兵们都一律上交充公的,但总有些胆大的,不是吗?我就此咨询过皮克斯爵士,他在这方面是专家,他认为这是中国北魏的玩意儿。噢,我不知道什么是北魏,反正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一直冷冷听着德沃特公爵讲话的道格拉斯先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句不中听的话,公爵先生,这是百分之百的赝品,我确定,我劝您要嘛自认倒楣,要嘛还是赶紧找一个和您一样的傻瓜赶快出手了吧!」

这番尖利的言语让德沃特公爵感到非常不快:「好吧,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承认你在很多方面比我强,但我可不觉得你在古董上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如果您想知道缘故的话。」道格拉斯先生拿过他那只高倍数的单眼放大镜,就着刚点起的烛光,对着那座雕像的一处衣纹,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这重重的褶皱之中,刻着一个小小的签名,在放大镜下如同弯曲的蚂蚁--雅各·d。

德沃特公爵脸色霎时变了。

「公爵先生,您知道,我是学化学的。」道格拉斯先生抬起头,镜片后面的灰色眸子平静如水,正对上无比惊讶的德沃特公爵,「您想的没错,这正是我以前经手处理过的赝品。您瞧瞧上面这一千年的绿色铜锈!多么漂亮!用一点盐水浸上,放在太阳下晒成紫锈,再在土里埋着,每天浇点酸,一年后挖出来,再用酒精泡泡漆,它就变成这样子了。您还想听吗?公爵先生,我这里多的是造铜锈的办法!我向您保证,说不定行家都看不出来。」

「噢,上帝!你什么时候搞起这个来了?」

「十几年前,我还是学生时。」道格拉斯先生苦笑了一下,「包括青铜器、一共有七件,先后花了两年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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