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扯般的剧痛,视线模糊了一下,他喘息着平复,过了一会儿,小声道:“你说……”
小狱卒把脑袋凑过去:“什么?”
林月野嘴唇动了动,但是下身太疼了,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正想招呼他再靠近一点,这时,从旁边的牢房里传出一下重重的捶墙声。
小狱卒顿时警觉,拿起棍棒朝那边走过去,跨过栅栏,见是一个须发花白脚带镣铐的老刑犯,盘腿坐在地上,正双目赤红地盯着他。
小狱卒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能进这单字间牢房的都是不好惹的大老爷,他只记得这刑犯被关在这里很多年了,脾气暴戾恣睢,没有狱卒肯理他。
小狱卒道:“老刑犯!你捶墙做什么?”
老刑犯冲他摇了摇头,又笑了一声。
小狱卒怒道:“你笑什么!”
老刑犯道:“我笑你这小狱卒太势力。同样是牢犯,怎的我在这儿待了那么多年了,不见你跟我说一句话,那位年轻公子才来几天呢,你就跟人家掏心掏肺的。”
小狱卒道:“我跟谁说话关你什么事?”
老刑犯道:“那位公子受了伤,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你想找个人说话,可以考虑考虑我。”
小狱卒道:“谁要和你说话!谁知道你身上有什么重大的罪行,牵连到我怎么办!”
“这可不一定。”老刑犯摇头,“也许……我和旁边那位公子犯的罪是因为同一桩事呢?”
“胡说八道什么!”小狱卒把手一挥,冲他呵斥道,“老实待着吧你,别想什么旁门左道,我是不会被你打动的。”
老刑犯哈哈大笑起来,头发胡子都随之颤动,癫狂而又扭曲,笑了一会儿又发狠咆哮了几声。小狱卒习以为常,只当他是日常发疯,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到林月野的牢房前。
林月野已经疼得快要昏睡过去了,恍惚间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也没力气去看,不知道下一次提审是什么时候,他要养好精神才能思考对策去应付。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能有什么对策呢?除非先师能够复活,证明他当年是冒名顶罪,现在空口无凭谁也不会信。而且现在追究的是他当年抗旨潜逃之罪,这是忤逆皇家威严的罪名,绝非一般罪名可比。
这样想着他神思更是昏沉,禁不住睡了过去,梦里下了雨,头顶一片朦胧的天光。
然后雨中一个依稀的身影靠近,嗓音轻柔地唤他:“夏晔哥哥,夏晔哥哥?”
会这么叫他的只有那个人,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彼此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萍水相逢,共同跋涉过了一段漫长的路途。他记得那途中有月色下的寒山寺、夕阳斜照的乌衣巷,他们还曾依着王维那首《渭城曲》去寻想象中的阳关。
孟冬季节,阳关的沙漠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他们在下榻的小县城喝了热热的烧酒,顿时豪兴上来,就要去寻阳关。
酒馆的老者劝道:“路很远,也没什么景可看的。眼看天又阴了,待会儿雪下大了就不好回来了。”
他们听后向老者作了揖,然后转身钻进了雪里。
出了小县城,便是茫茫一片沙漠,除了天与地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无边的荒原。西风浩荡,长驱直入,行走其间,容易使人想起江南春水,梨花满枝,还有过去的很多荣辱得失。
林月野道:“王维先生的笔触还是宽厚的,面对如此萧瑟苍茫的景色,还能写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那样文雅的诗句。”他看一眼旁边的人,“小玉,你在想什么?”
小玉说:“我想,这里应该有几声胡笳与羌笛,唱一唱边地的哀音,慰藉一下文化的荒原。”
林月野心中震动,他知道小玉学识广阔,人虽然清瘦文弱,情怀却壮丽,说出来的话总是在偶然间突然夺人心魄。
走在沙漠中没有标志物,不知道走了多远,四处只见挺展的天,又远又低,脚下深深的脚印,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一抬头,远处出现了几棵树影,疾走几步过去,树下有水流,登上一个斜斜的沙坡,视野瞬间开阔。
小玉叫他:“夏晔哥哥,夏晔哥哥你看。”
林月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天边露出了碧青色的山脊,山脊之上坐落着烽火台。
那便是阳关了。
他们俩并肩站立着,看边地风雪,古战场旧址延伸天际,这里应该是寂寞的,没有诗人和乐曲的吟咏,灵魂在逐渐坍塌。
林月野道:“小玉,你不是喜欢弹琴吗?来,即兴弹奏一曲。”
小玉琴艺高绝,如果不是学识更甚,可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琴师。他去哪里都会背着一把古琴,此刻听林月野提起,心中也颇为触动,便把古琴取下来,席地而坐,奏起了一曲凄苍的长歌。
风雪愈盛,渐渐迷人双眼,林月野几乎都要站立不住,低头看小玉身影摇晃,指下却片刻不停,琴弦紧绷,凄厉长鸣,他刚想出声阻止,却听一声尖锐的喑哑,琴弦突然“喀”地断了。
风声呼啸,林月野赶紧蹲下身去,拿起小玉的手:“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指腹被弹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林月野责怪道:“弹那么认真做什么?可惜了这么好的琴。”
小玉靠着他站起来,看林月野心疼得帮自己按揉指腹,眼睫颤了颤,他说:“夏晔哥哥。”
“嗯?”
小玉道:“你帮我做一架新的古琴吧。”
林月野道:“我?我是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