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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味对扬古利来说并不陌生,甚至他在最深的梦里,都会嗅着这种气味从十四岁杀死杀父仇人开始,到现在六十五岁,一共是五十一年的征战,每次他都是亲冒矢石,可以说,正是这种气味,让他一步步到了今天
他的弓箭与刀锋下,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的鲜血
但今日他隐约觉得不对了,这支明军,不但有空前强大的火力,而且近战肉搏能力,也不逊于八旗精锐
他们对于死亡,似乎并不是十分畏惧,甚至相当坦然扬古利亲眼见到,不只一个明国军士,分明已经受了重伤,却仍然爬起来抱着八旗兵,与之同归于尽
甚至看到一个明国军士,分明已经断了手脚,一手一脚却仍然挥矛大呼酣战,这让他想到明人传说中的那位断了首绩却仍然咆哮激战的天神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长存
他抬起眼,看了一下对面山岗上的那火红的虎旗,嘴角为夸张地向下弯起,心中同时焦躁起来,他长子阿哈旦早就动手,为何还没有杀到山头,难道说他在后边也遇着什么阻拦了?
阿哈旦确实遇着阻拦了,刘景耀的三千永平镇军虽然没有象家卫那样武装到牙齿,但终究是拱卫京师大门的精锐,以三千防不过千余而且居高临下,虽然有些吃力,一时半会却还是不会出问题
俞国振即使明知道自己前边吃紧,仍然将刘景耀和永平镇兵放在后方便是为了这一步
扬古利又转目向着自己的东方望去,那边,一队明军如劈波斩浪一般,将八旗兵一队队杀散,正在向着自己这边逼来显然,对面的明军主帅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
那么……
“随我上前”他嘴角的弧度大,眼前的这个明军主帅倒让他刮目相看,但是他自从上战场以来,便是亲冒矢石亲临一线,那个明军主帅,有这种胆子么?
“额驸”在他身边有二十余骑与别人不同,他们听得扬古利此语,不禁齐声叫道
“怎么?”扬古利捋须大笑:“你们是皇帝身边的骁骑卫,莫非跟在皇帝身边久了,不会打仗了连亲上阵前都没有了胆子?”
“额驸这话怎么说”那二十骑中一人闻言顿时火往上冒:“咱们能被皇帝主子挑入骁骑卫,哪个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怎么还会怕上阵……只是额驸万金之躯……”
“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老子都还没有出生呢”扬古利噗的一笑:“前进”
这二十名骁骑卫才是八旗当中真正的精锐,是因为扬古利身份尊贵所以皇太极派了这二十名皇帝亲军在他身边护卫
扬古利本阵再次向前,看着他的旌旗已经移过了官道逼到俞国振所据山岗之下,田伯光顿时怒发冲冠
“我来时向小官人大言,让小官人看我攻坚之力,如今虏酋已经逼至小官人面前,我却还在此逡巡难进,我羞,不欲活矣”他纵声高叫,然后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甲扣,直接将身上披的板甲扔在地上,然后挺身前突,双刀如风,竟然一口气突进了二十余步,连接斩杀了数名建虏
在他身后,随他而来的家卫们也同样觉得羞愧,他们是天下第一强军,却让建虏攻到了他们的统帅面前,而自己却一直还没有攻到对方头目之前,这岂不是说,他们的攻击力远不如对方?
对于心高气傲的虎卫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
一刹那间,他们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不沉重了他们狂呼呐喊,有若疯魔,狠狠插进了建虏内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奋不顾身,让身经百战的建虏也不禁胆战心惊
所向披麾,一层层前来阻拉的建虏就被他们这样撕碎,不是在雪亮的刀光下成为断尸,就是在火枪轰鸣中化为亡魂
俞国振在山顶之上,看到了这一幕,田伯光距离建虏正黄大旗,已经不足百米,而建虏也终于在这阵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中缓过神,一个牛录冲上去奋力将田伯光等挡住
“最后时刻到了”俞国振心中如此想
双方已经僵持到最后一刻,无论是敌我双方,都已经接近力竭而且,在他的安排之下,建虏无法集中兵力,因此至少在他面前,现在形成了大约是一千登莱兵、一千五虎卫对二千百左右建虏的局面,人数上、火力上,他占据了局部的优势
“前进,随我冲锋”
一直站在山岗上不动的俞国振,这个时候迈开脚步,他拎起自己的长刀,向着建虏的正黄旗帜一指
既然敌方主帅亲临第一线,想要以此来压垮他,他岂能弱了气势
对面的那名老将,倒还很顽强,但仅此而矣了俞国振心中如是想,然后大步向着山下而去
他一动身,随在身边的最后三百名家卫也动了这是俞国振的最后预备队,将这股力量投入到战场中,也就意味着最终的决战到来
有些茫然的登莱兵在短暂地发愣之后,便狂呼着也跟了上来,就象是怯懦能感染别人一样,勇气,同样也能感染别人
就在俞国振拎刀而下的同时,孙临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
“中箭了”
他随着这个念头,栽下了马,这一刻他还有空偷眼向对面望去,只见对面的那名建虏将领,也同样栽下了马
“总兵官,总兵官”
他身边的登莱兵顿时一乱,还是孟威,冲上来将他死死抱住,惊声连呼道
“好痛……你这厮松些手不成?”孙临一把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