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文是此时典型的东林书生,但与矮短黑瘦的史可法不同,他面目俊朗,风姿卓尔,举手投足,都带着士大夫的fēng_liú风范。
“果真去了颜继祖处?”
这个消息传入他耳中时,他原本保持的风度,便有些变了。他看了一眼坐在身前的俞国振,长长叹了口气:“济民,又让你说中了。”
“想当然尔,此人残酷好杀,岂是我辈中人?”俞国振笑道。
张秉文口中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腹诽,若说残酷好杀,俞国振在士林中的名声也只是比刘泽清略好罢了。
不过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说出来就伤和气了。俞国振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虽然俞国振与张溥、史可法等人是有不和,但总体倾向上,他交往的朋友当中,东林、复社或者与之有关的人物居多;更重要的是,他是方家的侄女婿,而张秉文乃是方子仪堂姑父,方以智之弟方其义又与张秉文之女订婚,两者家族的关系,当真可以说是千丝万缕。
“不过他若是得知此去扑了个空,想必会留在济`南府中观望吧。”俞国振又笑了两声。
“却不曾想,济民你竟然能说动颜继祖啊。”
张秉文相当佩服俞国振的手段,他知道颜继祖此人的,自任职以来,一直将彻底搬倒前任巡抚李懋芳作为头等大事,可俞国振竟然能对他施加影响,让他离开济`南府!
“既然此贼有意投入温体仁一党,那就怪不得我了。”张秉文略一沉吟,又向俞国振道:“我这边确有一些东西,我将它交与你。”
俞国振听他如此说,便知道事情成了。
张秉文来到山`东任上已经有些年头,他手中肯定有一些刘泽清的黑材料,俞国振需要的就是这些黑材料。在造成刘泽清要投靠温体仁的局势之后,东林不会再为这个残暴的军阀进行掩饰,而失去东林在政治上的支持,刘泽清已经成了无本之木。
而他离开了曹`州老巢,在这济`南府中,便又成了无源之水。
“既是如此,小侄便暂且离开济`南府,先将事情办妥了。”俞国振道。
刘泽清从巡抚府回到住处,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节来自书河他原本是想去拜谒山`东巡抚,试探一下能否借着机会改头换面,投靠这位温体仁一系的封疆大吏,但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很意外。
颜继祖竟然不在,而且三天之前,便已经离开了济`南!
以颜继祖的身份,外出巡视理应大张旗鼓,刘泽清安插在济`南府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
可偏偏这位巡抚老爷就在他的眼线监视之下消失了!
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刘泽清心里,他想了想,召来张国柱吩咐道:“你领人先回曹`州,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与我!”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快马加鞭,休要耽搁!”
张国柱领命而去,刘泽清心中却是依然惴惴。想来想去,他前去巡抚衙门拜访颜继祖之事,自然瞒不过张秉文,但是若这一点小事就让张秉文对他心怀不满,他却是不相信的。
毕竟严格来说,有“军门”称呼的巡抚,才是他真正的顶头上司,来到省城之中,去拜谒顶头上司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么问题究竟会出在哪儿?
就在刘泽清为着自己心中不安而疑神疑鬼时,俞国振带着二十余骑却到了梁山。
“这里便是李养渔?”俞国振看着眼前这个破陋的渔村,笑着道:“也不知这里的阮氏兄弟,究竟是有几分本领……”
“这里是李养渔,只有李氏兄弟,却没有姓阮的。”
他话声才落,便听得有人扬声答道。俞国振微微一愣,所谓阮氏兄弟,是他玩笑的说法,此时《水浒传》在民间还是颇为流传,水泊梁山阮氏兄弟,与居住于此的俞国振所要寻找的人颇为相似。
这一个多月来,俞国振一直在布局,毕竟要对付的是一镇总兵,而且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对付他,既想要成事,又想不太过惊动官府,这其间的拿捏,必须要准。
“你是何人!”俞国振只是一愣,他身边的家卫却立刻将他护住,厉声向那边喝道。
“我是何人?到这李养渔来,反倒问我是何人?”
随着这话语,只见芦苇d中摇出一只小小渔船,船上一个汉子,赤着上身,lu出满x的x毛,他皮肤被晒得黝黑,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孔武有力。
小渔船上摆着一个木盆,盆里有几十条鱼。那人靠着岸后,将桨扔在一边,拿起了一根鱼叉:“你们是什么人?”
“先前曾与此间的主人有书信往来,无为俞国振前来拜访。”俞国振道。
那赤着上身的汉子闻言一惊:“是俞幼虎?”
“是我。”
那汉子顿时扔下渔叉,就在船上双膝跪了下来:“不意竟是俞幼虎大驾在此,小人李明山拜见俞公子!”
俞国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人纳头便拜的一天。他下了马,上前将那汉子扶起来:“何必如此?若是当俞某是朋友,一揖为礼就是,俞某又不是官老爷,要逼迫别人跪拜!”
“见着那些狗官老爷,小人倒未必会拜,但若见着的是俞公子,小人不得不拜!”李明山起身道:“登莱之乱时,小人可是亲眼见俞公子大义,自南直隶遣人来此收容灾民。流寇祸害天下,也唯有俞公子,能擒闯贼!”
俞国振身边的章篪不免有些感慨,前番擒住闯贼之事,让俞国振声名远扬,而梁山地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