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公子温和的眼神如杨柳春风拂过孩子的眉眼,不知不觉间,张尽崖火气消失殆灭。
肖倾宇转而望向余日,在平和优柔的语气下掩盖的,是巍巍如山的坚持!
“肖倾宇一直认为大丈夫行立于天地之间,虽不可有傲气却定不能无傲骨。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因有求于人而卑躬屈膝?”
淡淡一句,嶙嶙风骨。
余日冷笑:“莫不是无双公子觉得尊严比站起来重要?”
肖倾宇容颜灼灼,漫谈轻笑:“失却双腿已然不幸,如若再失去尊严岂非不幸中之大不幸。”
无双公子肖倾宇自有他的骄傲、睿智与矜持。
“除却天和地,这世上只有一人能令肖倾宇屈膝跪地。可余神医,那人不是你。”
他这么轻轻微笑,悠悠诉说,听到耳边,竟有金戈裂空,严霜凌剑的锋芒。
直到此时,皇甫鲧禹才真正领悟,肖倾宇不是凡夫俗子,而是曾随寰宇帝征战天下,打下偌大江山的国士无双。
余日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肖某今日有幸结识棋中三友和余神医,实乃三生有幸。天色已暗,肖某就此告辞了。”
“诶、公子——”三棋友急得直跳脚。
“哼,你爱医不医,我家公子还不稀罕呢!”张尽崖做了个鬼脸,推着无双公子走人。
方君乾就立在树后,静静翘首觐向他远去的骄傲与坚强,看着他失落和悲伤。
那一笑而过的苍凉。
方君乾望着皇宫大苑落雪纷飞的寒景。
右手轻轻捂上心口的那道伤,是他留给自己的。
眼中浮现的却是那人毅然离去,不再回眸的凄绝。
“陛下传唤下官不知有何要事?”皇甫鲧禹恭敬叩首。
寰宇帝换下了那身龙袍,皇甫抬头一看,只见一袭红衣炽烈如火。
“皇甫,朕要你再带朕去一趟百草庄园。”
领着方君乾,绕过神农山阵法,从隐蔽的羊肠小道再次来到百草神医的隐居之处——百草庄园。
“哈哈,皇甫兄不忙着为国操劳,今日怎么有暇来我百草庄园呀——”看见那个红衣如火的男子,余日诧异莫名,“这位是?——”
风雪飘摇中,他看见那个红衣男子如亘古的骄阳,悠然向自己抱拳:“在下方君乾。”
谁是方君乾?
方君乾是谁?!
天底下只要不是聋子,有谁不知道方君乾的大名?
余日万万没想到,威震群雄的寰宇帝居然会在风雪之日降尊纡贵光临寒舍!
虽说自己不待见这个新帝,但民不跟官斗这个道理余日还是心知肚明的。
“余日只是一介布衣,不知陛下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今日此地没有寰宇帝,只有方君乾。”
皇甫鲧禹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余兄,还不快请陛下进庄?”
“不必了。”方君乾深深吸了口气。倏地敛襟,屈膝,跪倒在地!
“陛下!——”皇甫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跟着跪倒!
方君乾闭着眼:“余神医允诺只要公子无双向余神医行个跪拜大礼,余神医便当即为他治疗腿疾。”
余日吓得连退几步,脸色变幻不定。
方君乾不比肖倾宇,他是寰宇帝,是整个大倾帝国最尊贵的人!
可如今,他竟以帝王之尊向自己行跪拜大礼……
“当初,方君乾曾承诺要倾天下之力让他站起来。可倾宇只评价了四个字——劳民伤财。”
方君乾笑容略带苦涩。
“寰宇帝不能这样做,因为他肯定要生气。能这样做的,只有方君乾……今日方君乾抛却荣辱跪在余神医面前,望余神医妙手回春,不吝医治公子无双!”
当盛衰荣辱斑驳了绝世,当千载过后洗净了铅华,只余下那个顶天立地的骄傲男子,为心爱之人傲然长跪,无怨无悔。
余日只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困难:“他……比你的尊严还重要么?”
红衣男子轻轻一笑:“是的。”
半响无言。
余日深叹一口气:“我余日算是服了……”
“不知余神医约肖某上山有何要事?”无双公子单独受邀来到百草庄园,不明余日此次相邀所为何事。
“余某改变主意了,决定替公子治疗腿疾。”
无双公子闻言一愕:“可肖某并没有过神医三关。”
“我说治就治!趁我还没反悔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
“可是……”
“行了行了,你就这点不好,凡事顾虑得太多。”连感情上也一样!
想起方君乾最后恳求自己的话——“请余神医切莫把此事告诉倾宇。”
“不告诉他,那你为他做的一切不久白费了?他不会感激你,甚至不会记得你——即使这样,你也要瞒着他?”
“是的,拜托了。”
忍不住问:“你这样,值吗?”
那个男人是这么回答的:“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余日就不由一阵气结:两个死不开窍的顽固小孩!
此刻方君乾还在庄外等候消息……百草神医灵光一闪。
“在治腿期间,还请无双公子蒙上眼睛。”
肖倾宇皱眉:“肖某略通医术,从未听过治疗腿疾要蒙上眼睛的。”
余日面无表情:“这是我余家门规,为防外人偷学余家医术,凡我余家子弟在外行医之时,病人皆不得窥探。”
无双公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