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拖在地上的影子,都恍惚成了鸟醉花影。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美到连影子都会有神韵。
抬头,环视了一下灵堂中人。
无双已认出刚才说话之人便是方君乾的姑父,方水华的丈夫齐章国。
灵堂里有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方君乾。
无双拜祭完毕后,便被方水华请到了内院说话。
开门见山便是一句:“肖参谋长知不知道君乾此刻身在何处?”
见无双摇头,方姑姑彻底绝望了。
她颓然落座:“方家祖训第一条,尊老敬祖。如果查实家族继承人有不孝父母、不敬祖宗之言行,由家族长老共同商讨后,如有半数以上的长老赞成,那么他们就有权剥夺君乾家主继承人的资格。“
方姑姑叹了口气:“肖参谋长,实话跟你说了吧,自大哥出事后君乾还没在方家出现过,方家几大长老已对他非常不满!”
无双公子依旧淡然寂寥,只静静看着庭院里的花朵悠然飘落。
“这几个希望少帅做不成家主的人里,是否也包括方姑姑您的丈夫——齐章国先生?”
方水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白衣少年笑得温雅清贵,只不过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如浸在碎冰里,
亮晶晶,冷飕飕。
黑白分明中透出一抹子森冷的讥诮。
鹊巢鸠占,外戚夺权——东北王尸骨未寒,这般黑暗肮脏争权夺势的宫廷戏码,竟在方家大宅悄然上演。
“肖某只想跟姑姑你说一句——就算此刻东北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他也还是姓方。”
那声音清清淡淡,然而词锋竟也是尖锐如许:“有些东西注定是少帅的,谁都夺不走。就算少帅不想要,有肖某在,也轮不到他们插足。”
无双的手下终于打听到方君乾的所在之处,肖倾宇听后二话不说就前去寻人。
他知道,此刻方君乾的处境,极度危险。
当无双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他时,他却独自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湖边,对影成双,孤寂伶仃。
“方君乾——”
肖倾宇轻轻地唤着他的名,那声音,极轻极轻,宛如花落雪地。
方君乾闻言一怔,缓缓回头,朝他寂静一笑。
吐出一句:“我就知道第一个找到本帅的肯定是倾宇。”
他知道他一定会寻到此处。
除了你,再不会有第二人。
“倾宇,这个湖是我爸经常带小时候的我出来钓鱼的地方。”
碧水荡漾,波光粼粼,湖水清可见底。
“他总是坐在这块地方钓鱼,我嫌闷,就在旁边捣乱搞破坏,老害得他无功而返。”
“可即使这样,他每次钓鱼的时候还是会带上我。”
“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那么疼我……”
“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倾宇,”少年捂住眼帘,隐约感觉有温热液体即将倾斜流下,“我什么都不想去当,什么都不想去管……我不要方家家主之位,我只要他们把我爹还来!”
“方君乾……”心中蓦地一酸。
白衣少年蹲下身,跪在他面前。
世界瞬间变小,小得只剩下自己,与抱膝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理智叫嚣着方君乾话中的任性与幼稚——
无双很清楚,如果方君乾放弃继承权,损失的不单单是方家的助力、东北军的支持,
万一齐章国等人真的掌控了方家大权,方君乾这个正统继承人绝对是他们头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可能,他们很难活着走出东北。
明明极不清醒,明明极不理智。
然而,那个男人黯淡无光的眼神,让无双缴械投降。
习惯了他灼烈邪魅的笑颜,举重若轻的潇洒,满不在乎的雍容。
肖倾宇何曾见到过,
那个永不言败、笃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元帅,
蜷缩着身子,
每个毛孔都流露着忧伤,
连眼泪,都流不下来的绝望。
如此这般
脆弱无助……
无双缓缓地,将他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