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立本过来圆场:“说那电影呢,老巫婆是苗真演过的。”
秦月翔往後退了两个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苏朝宇。苏朝宇倒也不怕,笑眯眯地望著这个脸上痘痘还没消干净的小家主。两双眼睛对视,秦月翔这才瞧见了他喜欢的江扬“哥哥”的情人,果然是非常俊美高挑,一举一动都带著诱惑和魅力。
“你就是那个体操精英赛的冠军吧。苏朝宇。”秦月翔挖掘记忆。
苏朝宇怔了一下才摇头:“不对,我是艺术体操冠军。”
秦月翔歉意地笑笑:“大约是记混了。”
“没事,体操冠军是我弟弟,一样的。”苏朝宇大方地说,确凿,认真。
秦月翔本来就是觉得妈妈和人家的谈话无聊冗长,出来透气的,结果苏朝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也找不到其他话说,却又不能就此走开,正尴尬的时候,远远瞧见苗真走过来,便展颜笑了:“就是她演了老巫婆?”
苏朝宇巴不得他赶紧走了:“苗真,很有名的演员。”
秦月翔再也不必装作对苏朝宇到底是体操冠军还是艺术体操冠军感兴趣了,径直向苗真走去。卢立本看呆了,许久才说:“果然和他爹一模一样,这麽小就知道碰见漂亮女人要抓牢。”苏朝宇还在为“体操冠军”而耿耿於怀,不由地哼了一句:“秦家男人是多情种子,看来是遗传。”卢立本不否认,和他一起等在外面。他等他的秦月朗,苏朝宇等他的江扬。
直到一个小时後,苏朝宇把肚子里残存的中午量很少的饭都消化地差不多了,江扬才从宴会厅里出来,秦月朗陪著卓澜去喝下午茶,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行个礼,目送他的小姥姥和小舅舅远去。苏朝宇一个箭步冲上去,巴不得把情人立刻放进口袋里带回房间,江扬的面色有点儿惨淡,但还算不错,两颊甚至微微呈现出睡得极好的时候才会有的淡红色,只是一双手冰冷潮湿。苏朝宇担心地瞧著,那琥珀色的眸子有一瞬间醉酒般的恍惚,而後,江扬果断地一言不发地往卧房走去,步子越来越快,苏朝宇暗自觉得不好,健步跟上,又不敢追得太狠──他的江扬在这种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当重症病人对待,他用铁腕独自解决问题已经成了人生习惯,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独自舔伤口的小空间,然後再微笑示人──苏朝宇却是要彻底改掉他这个坏毛病的,从头到脚,虽然他不确定一个爱哭爱抱怨的江扬会有多麽令人倒胃口,但是他知道,他需要一个会发泄会示弱的情“人”,而不是无坚不摧的情“神”。
与此同时,卢立本思忖了一下,往下午茶的露天平台那边飞奔。
江扬的胃根本承受不了这番折腾。白葡萄烈酒并不是那种喝下去就跟把五脏六腑都点著了一样的那种酒,更不是王室用来折磨人的刑具,它味道醇美,是品酒和酒话最好的高级搭档,但是江扬从来不知道它可以让自己的意志变得这麽消沈,所带来的痛苦远大於享受。但他确定苏朝宇的担心和焦虑,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干什麽,於是这个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冲进房间,坐在床边开始脱鞋子。
苏朝宇跟进去的时候原以为会看见江扬紧紧插著卫生间的门,他甚至想好了,不就是一个古董门嘛,踹了!但实际情况是,江扬从容镇定地脱著礼服,说出了他从宴会厅出来、走过这麽长一段路後,跟情人苏朝宇的第一句话,确切地说,是三个字:“热毛巾。”苏朝宇旋进卫生间打开喷头,水温调到最高,毛巾被烫的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他大无畏地捞出来,呲牙咧嘴地吹著倒换著拧,晾到不烫手的温度拿出去。
他惊了。
江扬已经钻进了被子里,靠著一个大枕头,歪头看他,神色如常。苏朝宇更是满腹狐疑地坐过去,江扬正常地接过毛巾擦擦脸,抖开了反个面擦擦手,然後把枕头扔到一边,整个人滑进舒适的蚕丝被子里,微微一笑:“我睡一会儿,朝宇。”
这镇定和从容的姿态,这安静干净的作风让苏朝宇目瞪口呆。说实话,今天是他遇见江扬以後最充满神奇的一天,他第一次见识了一个生活在贵族家庭光环下的大少爷,其行为之出人意料,苏朝宇确定,再来一百个中将也敌不过。江扬眨眼:“你不要给我一个午安吻吗,亲爱的朝宇?”
苏朝宇自然答应。情人的面颊被热毛巾蒸得潮湿温暖,苏朝宇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两下,然後坐在旁边盯著他瞧。江扬闭上眼睛,很快就呼吸均匀,仿佛睡觉有开关似地,说入梦就入梦了。苏朝宇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自己醉酒时候的疯样子,又想起喝多了就爱表演花式後空翻的吴小京、直接倒地流著口水开始睡觉的康源、目瞪口呆反应迟缓的肖海,还有会把老婆照片拿出来贴在额头上炫耀的袁心诚──相比之下,睡著了似乎也在微笑的江扬身上的醉後风范,简直不是气度二字可以形容的──这就是长官范儿。
不对……他忽然想到,江扬倒头就睡的另一个原因很可能是太过难受或者真的晕了,鬼知道他们坐在长桌那端到底喝了多少,鬼知道他们谈话的时候江扬是不是还像最开始那样很没地位地站著,鬼知道卓澜那个老巫婆有没有在酒里加任何东西……苏朝宇暴起,跳到窗边,看见秦月翔正一副孩子状缠著苗真问这儿问那儿,苗真似乎是烦了,要走,秦月翔反而甩开随从跟了上去。
小兔崽子。苏朝宇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