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从纳斯拿到第四军通敌卖国的决定性证据,江扬的军团才有绝对的胜算。经手人是陆林,而苏朝
宇和陆林的夫人,恰巧是“亲密的老朋友”──於公於私,仿佛他都是唯一最适合做说客的人选。
苏朝宇苦笑,他知道自己又过分乐观地设想了理想结果,陆家抛出二儿子顶罪的几率,显然比配合宿
敌要大的多。何况江扬一定又气得要命──在这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理解江扬的愤怒──涉及阴谋与叛国,涉
及太多机密,他的情人永远希望他置身事外。
甚至,天真地希望他永远是永无岛上的彼得潘,与尘世上肮脏阴暗的现实,永远不扯上一丝关系。
所以数年前,苏朝宇在任务里第一次击毙罪犯以後,江扬暴怒,甚至控制不住脾气的把他狠狠地揍了
一顿,苏朝宇还记得那个晚上,江扬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朦胧中他知道,江扬很悲伤,一直在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轻轻地说对不起。
杀人是一种太深刻的罪孽,虽然无可避免,但我有我的天真和坚持。江扬後来说过,我想你不必这样
。
苏朝宇只是吻过去,笑著说: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命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天堂,或是地狱。
纳斯的首都比布津的边境要温暖得多,阳光灿烂天空湛蓝,风里有阵阵诱人的花香,苏朝宇看到一对
斑斓的蝴蝶,缠绵著飞过他的面前。
这是最坏的时候,却又可能是最好的时候。
苏朝宇不愿意纠结在充满了未知数的猜测里,於是干脆深深吸了口气,沈到水底去了。
晶莹的水泡咕嘟咕嘟地冒起来。
我在,我会一直在。琥珀色眸子的情人笑得温柔又忧伤,他说,我爱你,朝宇,生死相随,至死方休
。
我爱你。
苏朝宇跃出水面的瞬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滚滚而下。
苏朝宇悄声无息地离开边境基地的第三天,江扬接到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一份通知,继林砚臣之後,
他和程亦涵正式被传唤双规。当然,对於一个家世显赫的帝国中将,对方当然不会来人接他,只是希望他“准时
在规定时间和规定地点接受事件相关的问讯”而已。这种例行的环节最容易渡过也最容易出差错,琥珀色眼眸的
年轻人笑笑,坐在对面的程亦涵也笑笑,都十分落寞,十分无奈。
秦月朗没有这麽淡定,已经开始前前後後忙著和相关的自家势力交代注意事项,江元帅那边说不上担
心,却不敢放松丝毫,密报和简报不断堆在案头又进了碎纸机。程家最担心儿子,海神殿事件里,军事委员会甚
至对程亦涵进行了逼问,让他之後休息了好久才缓过来,这次说是让程亦涵“陪同”江扬进行问讯,只怕是又要
从副官开刀了。
卢立本在经过了几轮缜密的分析和观察以後,反复建议江元帅给江扬派一个亲卫队,至少是临时的。
因为局势微妙,对方既然敢出死招诬陷飞豹团,自然是已经急了眼,做出什麽事情来都无法预料。江元帅首肯,
卢立本立刻打电话给江扬,很担忧很著急,没想到这个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还是不答应,坚持著自己几年前就根
深蒂固的一套理论,不希望任何亲卫队员因为在这场风波里维护自己而牺牲,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个要求。
“这样的话,元帅那边也会很为难。”卢立本正在家里休息,今天元帅府没有传召,他难得闲下来陪
陪艾菲,“你要注意一下身边的细节,千万别大意了,这种时刻……”
江扬轻笑。
卢立本也不好意思了:“罗嗦些,总比出了事再说要好。”
“自然。”江扬靠在椅背里享受这些很快就会变成回忆的好时光,“您在身边这麽多年,爸爸也觉得
万分妥贴,我更不怕了。”
“总之,凡事宁可慢几秒,多想想,也帮亦涵他们想想。”卢立本忍不住又叮嘱几句,“好啦,你的
机票几点,我带人去接你。”
“明天中午12点18分。辛苦了。”
“份内。今天好好休息,无论如何,元帅会尽量接你和亦涵回家住。”
江扬欣然挂了电话,随手摁了摁电子相框,里面换成了一张苏朝宇补生日的时候大家玩闹的照片,香
槟撒了一桌布,苏朝宇正虔诚地闭著眼睛许愿,却不知道凌寒悄悄在身後已经准备好了沾满奶油的手套,程亦涵
把两只芥末味的彩带筒摇得快要爆炸,只等对方吹完蜡烛的瞬间。
那些高高兴兴的日子,真的只是电子照片。
看得见摸不著,甚至失去了形体的触感,躺在回忆最深沈的角落。
第二天,程亦涵醒得很早,屋外阴天,他本来想开窗透透气,来送早茶的勤务兵却及时阻止了,说非
常冷。程亦涵捧著热乎乎的茶道谢,自觉地在行李里多放了一件毛衣。本想等江扬起来了一起吃早饭,谁知下楼
的时候,江扬已经坐在那里了,端杯热水暖手,一身运动装。程亦涵忍不住气得骂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扬笑道:“想到今天要坐在那里一下午,我就快要僵硬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话吃了早饭,都没去办公室。慕昭白传真过来了一些需要确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