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霜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王府宅院内了。外面隐约传来白羽的叫骂声,间或还有顾寒之的咆哮。寒之什么时候脾气如此坏了?浮霜不由好奇的很。
屋里暖烘烘的烧着银丝炭,空气中弥散着碧梗米的香味。早在蝗灾爆发之时起,浮霜便下令全府上下喝红枢,在不得上干饭和细米,如今这就别的香气却令她心安,她知道白羽一定是带来了足够的粮食。
屋外院子里,立了大功的白羽却显然没有得到合理的对待,顾寒之拿着剑鞘抽打着他的屁股,白少爷上蹿下跳,一个劲的喊冤。
“我容易吗我?费了二年半的劲才造出了蒸汽机,还要改造海船,适应这种新动力,光耗费在船队换装的时间就足足有半年之久!我已经死赶活赶回来了,你还抽我?还抽我?竟然还抽我?究竟要闹哪样啊!”白羽一脸冤屈的嚎叫着,无论他怎么闪避,剑鞘总是准准的抽在他的屁股上,即便是与顾寒之面对面都逃不过,简直是没有天理!
“君子言而有信,说了秋末回来,就该准时!现在都初冬了!你知不知道浮霜已经为此病了两回?!若是因为你的拖延,她人没了,你如今即便是回来又能有什么意义?”顾寒之却丝毫不吃他这套,抽的又快又准,下手还不轻。
“我不是君子啊!我从来都不想当君子!”白羽惨叫道,“浮霜!妹子!王妃!出来救命啊,你家寒之要宰了我了!”
屋外鸡飞狗跳。屋内浮霜却勾起了嘴角,心放下了。身上也悟出了一身的汗,没吃药她都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两日后。朝堂上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全体出动,分批带着两车赶赴江淮各地,今年赈灾粮食的分发会成为他们年底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吏部已经下文,抽调各部人员,随即搭配、相互监督的前往灾区救灾。
浮霜也亲自随着带着军粮供给,往宜州进发。在大战开始之际,她必须面见卫东鋆,时机已到。该告诉他的都必须说了。
二十多天之后,运粮队抵达了宜州城外。卫东鋆亲自带人出迎,见到整个人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带走的浮霜,他眼眶都红了。
浮霜却笑着道:“白羽回来了,带了整整三十船的粮食,他拆除了船上所有不需要的装备,每艘船载重竟然高达八千吨!最主要的是,他的船没有风帆。无需等待季风期,只需十五天便可以来回往返润州和南洋,我们江淮得救了!支持到明年秋收都没有问题!”
卫东鋆伸手欲抚摸她消瘦的脸:“你瘦了,病可都全好了?”
“好了。”浮霜避开了他的手,“当我看到白家船队出现在海平面的那一刻,就都好了。原本就没有大碍。都是急出来的。”
卫东鋆的手停在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道:“你该留在润州养病的,运粮的事又何须你出马?”
浮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有话要和你当面说。”
卫东鋆见她话说的严肃,不觉心中一沉,大战在即,她想要和他说什么?莫名的他开始心中紧张。
两人进了宜州驻军总部,营帐外屏退了人。卫东鋆给她倒上了茶,浮霜拢在掌心捂着手,并没有喝。水蒸气在微冷的空气中如烟如雾,令她的表情也越发变得飘渺起来。
卫东鋆并没有催促,相反,他甚至希望浮霜永远不要说出口。他虽然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却心中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从年初开始,你就问我为什么要选择种茶。”浮霜终于开口道,“那时候我无法给你理由,后来证明了,种粮食都会白忙一年,唯有茶叶能抢在蝗灾之前收获。”
说完了这句话,浮霜顿了顿,卫东鋆却没有接茬。他心中并不是没有疑问的,浮霜这次近乎预知的能力匪夷所思,正常人都会怀疑,可聪明如卫东鋆却一直没有问,他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浮霜见他没有接话,便又径自说道:“人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的,所谓的掐指一算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蝗灾不是天象,我也不是半仙,我之所以提前知晓江淮会发生蝗灾,只是因为我有个秘密。仗着这个秘密,我当年保下了润州城不受兵灾;仗着这个秘密,我算计了毛氏和薛孝天,铲除了卫齐瑞;仗着这个秘密,我才能在蝗灾爆发之前,预备下了一切。所有发生的事并非偶然,只不过因为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而已。”
此话一出口,卫东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浮霜见他不信,便苦笑道:“上辈子我也是从西蜀嫁来了润州,我经历了你父王的突然去世,经历了桓城被围、润州破城;我经历了卫齐瑞和你弟弟卫东淳的反叛,我也经历了江淮蝗灾、流民遍野。所以重活一辈子,我竭尽全力改变了一切。”
卫东鋆不觉长大了嘴巴,浮霜所说之言简直匪夷所思,可又恰恰解释了很多隐藏在他心底的疑问。活了两辈子?重新来过?上天真能眷顾如斯?可细细想来,浮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掌控到分毫,算计到了极致,这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预先早已得知?
最主要的是,浮霜没有理由骗他,而他只信任她的话。
“我所以现在要告诉你,只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转世重生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季景斋也同样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浮霜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卫东鋆惊呆了!
“季老狐狸也是重生之人?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