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他自己接下去道:如果身边还有人就不会让你送来了。
我听着心头一惊,难道何言不是一个人去的?转念一想,如果郝连晴昆是个重要人物,李苒必定不会只派了何言一个人去,而只有他一个人杀回来,恐怕是经过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回想起何言满身的血,胸口一下子收紧了。
如果他还有半点力气,不会让我来送郝连晴昆。
而我,还把那样的他留在冰天雪地里面。
李苒忙命了人去芋阳树下看何言,顺道送我们回去。
临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好好守在柳世子身边,别到处乱跑。
我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没有想到,他对我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居然没有置疑。也许在他心里,救何言更重要一些。他和何言之间毕竟是有情谊的。
一路疾驰,我眼巴巴的往前看。
等到那芋阳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心狂跳了起来。
树下,还是那熟悉的黑发。
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把我包围。我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一边的封颜挥了一下鞭子,加快速度奔了过去。
我看着就在眼前的芋阳树,忽然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那些士兵一窝蜂的跟着封颜冲到了树下。
他们纷纷翻下马,凑过去看树下的人。
我看到封颜熟练的搭了何言的手腕,然后抬头望着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了一切。
眼眶在一瞬间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怎么走到了何言的面前。
我只记得他失去生气的脸,上面还有几片未化开的雪花。
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变成了骇人的紫色。
他永远微笑的眼睛,此刻疲倦的闭上了。
有一瞬间,我觉得眼前这个不是何言。
这个冰冷的身体,怎么会是那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穿着浅色的长衫,背着药箱来敲我院子的门。只是一个浅笑,便赶走了满园肃杀的秋意。
我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捉弄,那仿佛小恶魔一般调皮的笑容。
我想起,就在刚才,他朝我挥手的模样。没想到,这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他现在就那样躺在雪地里,变成了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躯体。
即使有再要紧的事,我刚才也应该先送他回城的。
而我,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永远留在了这芋阳树下。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封颜蹲下身去,把何言扶了起来。
我听到一阵吸气声。
却见他背后透出来的那半截箭尾。
封颜冷静道:这一箭穿胸而出,前面的被他斩断了。
我觉得胸口剧痛,仿佛有一支利箭把自己洞穿。
封颜看了看我,继续道:他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了了,你方才送他回芋阳也是无用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安慰,这一点善意却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强忍住的眼泪,终是滚了下来。
第一次,我切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第一次,我看到身边的人死去。
第一次,我意识到,人是何其的脆弱而渺小。
第六十三章
回去芋阳,没想到柳冠廷在城门候着。
在看到何言的瞬间,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层寒意。
芋阳的太守也闻讯赶到。何言明面上是当朝太傅的儿子,后事不能草率。那辛太守,命人从城里寻了最好的一口棺材来。应何言的身份,还要回了京城才能下葬,所以先在灵堂里摆着。叫了和尚来念经。
灵堂里烟雾缭绕,和着和尚嗡嗡的念经声。我忽然觉得恐惧,身处这个装饰的极其隆重的灵堂却像是在野地里,只感觉冷飕飕的风往骨子里钻。一种刺骨的宁静。
吃点东西吧。
木然的抬头,却是柳冠廷。他竟亲自给我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为什么?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送吃的,还是为什么何言会死?
我低下头,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我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这个是为什么,那个是为什么,这一刻都不知道我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把盘子送到我手里。
低低叹出一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到最后。
拿起筷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巴里塞饭。尚未嚼细的米粒,粗暴的挤过喉咙,爬下食道。还有一点活着的感觉。
到了半夜,外面忽然吵闹了起来。封颜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快走,河池失守,安南候就快打过来了。
边说,边拽了我就走。
我跟着他疾走,不甘心问道:怎么会?
说话间,已经被他一把抱到了马上。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郝连叛变了,放了安南军进了河池。
晴天霹雳,我以为最不会背叛李苒的人却在这个关口出卖了他。想起何言拼死救出的郝连晴昆,难道和他有关?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