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疏而哀嚎遍地的奈何桥边,沈巍清秀的眉眼显得有些冷,他对着众鬼差微一点头,眼皮也不抬,只是客套地说:“有劳。”
判官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上次送因果册给令主,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乃至于险些泄露了大人的形迹,我们也都实在是愧疚万分。”
沈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险些把判官的冷汗给看下来。
于是这老头立刻卖乖说:“但是当年和昆仑君有关的一切记载都已经收拾干净,小神保证,绝无半分泄露,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摸索不着,令主如今身在人间,只要那鬼面的嘴紧,他是绝对不会知道任何事的。再者令主光风霁月,鬼面那样的污秽之人,恐怕也是不敢‘惊醒’他的。”
沈巍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并没说什么——他实在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
判官干笑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他自己也觉得地府明目张胆地把因果册送给赵云澜这事,办得实在不高明,可又能怎么样呢?
说了算的又不是他。
他上面压着十尊大神,他们甚至还示意他暗中打探一下斩魂使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立场不坚定的意思——人家斩魂使虽然不言不语,总一副温良恭俭让等人算计的模样,可心里跟明镜似的。
谁也不傻,他老骨头一把,一点也不想试试那斩魂刀快不快。
再说,真惊醒了那位大神,人家就会跟他们坐在一条板凳上?
他当年获罪受贬,可不就是因为太过离经叛道了吗?
48、功德笔
“出去调查情况回来需要写一份例行的简报,我打字比较慢,你来吧。”楚恕之倒了杯茶水,优哉游哉地往靠椅上一坐,“我口述。”
郭长城立刻正襟危坐在电脑前,就好像马上要操刀一个大项目的操盘手。
特别调查处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飘来飘去的魂,刑侦科在一片漆黑里亮着唯一一盏灯,就像夜半三更的大海中独树一帜的灯塔。
两人坐下来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楚恕之叫了进之后,一个热腾腾的大托盘飞了进来,仔细一看,原来它还不是凭空飘进来的,端着托盘的是个没有头的人,短了一截,所以被大餐盘挡住了。
托盘里放了两幅餐具,四菜一汤并两大碗米饭,无头鬼双脚悬空,轻飘飘地飞进来,又轻飘飘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不知从哪摸出一包猫粮,把大庆的猫食碗填满了。
大庆保持着端庄的坐姿,矜持地点点头说:“多谢——再给本座添点特浓的牛奶就更好了。”
……某些电视剧真应该在片头标注:弱智儿童和大傻肥猫需在成人的陪同下观看。
无头鬼飘飘悠悠地停在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牛奶,给大庆大爷满上了。
郭长城已经习惯了光明路4号的环境,慢慢地,他发现人和鬼之间的差异并没有很大,有些鬼心肠很好,比如每次有人加班写报告,这位没有头的兄弟都会贴心地送上一份热腾腾的大餐,让头天从邮局出来后身上就剩下二十块钱的郭长城感到了春天一样的温暖。
吃过饭,楚恕之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对郭长城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格式呢,你找以前的报告自己调整,语言稍微组织一下——那人中的不是毒,而是死灵的怨咒……嗯,怨念的怨,受害人下肢有疼痛难忍状况,下咒的死灵很可能是因外伤而死。受害人印堂发黑,双目生赤,眼皮下有因果线,但不深,耳后有黑色功德印,但极浅,应系与下咒死灵没有直接关系之人,罪不至此,初步判断,该死灵很可能有严重违法行为……”
郭长城瞪着眼,两只爪子开始撂在键盘上躺尸了——听不懂,完全跟不上楚恕之说的。
楚恕之叹了口气,伸长了两条腿,回头问这个眼巴巴的弱智儿童:“行吧,哪不明白?”
郭长城:“什么是因果线?”
把脸埋在牛奶里的大庆抬起头,黑毛上沾了一圈白胡子,听见这话连嘴都没顾上舔,就着颇有吃货特色的白胡子火冒三丈:“赵云澜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每天不是醉生梦死就是利欲熏心,还干点正事不干?新员工培训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做?这小子怎么狗屁也不知道?!”
楚恕之不能任凭一只猫谩骂领导,只好说:“赵处最近在忙拆迁的事,如果这事能落定,咱们明年就能搬到有大花园的私家别墅里,你可以有一个挂在树上守着鸟窝的大猫屋。”
猫大爷顿了顿,火气略消,过了一会,它决定看在守着鸟窝的大猫屋的份上,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颤了颤胡子,它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