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悬着一轮明月,周围安静得仿佛静止,树叶在风中吹摇曳着婆娑作响。
走出几步,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羞赧的笑声。
他蹙了蹙眉,顺声往身边看。
狭窄的小路旁边,高高隆起的小山坡上影影绰绰纠缠着两道身影,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女生害羞地轻笑,暧昧的声音和缥缈的夜色混杂在一起,一起传入大脑。
周腾不禁浑身一怔,双脚顿在原地。
当眼睛看不清的时候,听觉比视觉更敏感,也更能直接带给人心灵以冲击。
不用亲眼看到,他的脑海里也完全可以勾勒出女孩笑着依偎在男孩怀里的情景。
恋爱无疑是美妙的,就连这萧索的秋夜,也仿佛被渲染上了梦幻的颜色。
叶茗的模样情不自禁出现在眼前。
葡萄架下,她抵着阳光端详子弹壳,笑得仿佛夏日里盛开的白莲;
教官离开那天,她垂着头哭鼻子,那委屈的模样让他平生第一次生出那样强烈的保护欲;
公园参加活动时,她一手拽着氢气球,一边啃着,蹦蹦跳跳的和孩子一样……
这一切,遇到她之后的这一切,一幕幕,一帧帧,走马灯似的在周腾的脑海里闪现。
意识到这些,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会对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总是泛着清澈碧波的姑娘那样上心。
上心到,无论在做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上心到,想起她笑的模样,他的唇角也会微微上扬,心跟着轻颤。
上心到,刚刚分开,又情不自禁想要见她。
或许是她讲黄色笑话却笑得那样无所畏惧的时候,或许是她哼哧哼哧跟他跑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或许是她全身被喷泉浸湿却依旧笑容灿烂的时候……
周腾一直是讨厌麻烦的,讨厌多言,讨厌负累,更讨厌任性和无理的纠缠。
周惜辰从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他尽兄长之责宠着她,溺着她,将她像小公主一般娇纵,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不同,兴趣爱好的差异,他们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分歧。
他好脾气,却也有脾气。
当周惜辰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地触及他的底线,他理所应当会恼怒,会烦躁,会不耐,可作为兄长的潜意识和责任告诉他,他得义无反顾地让着她,包容她。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一直到他们的生命终结。
后来,升入中学,接二连三会有女生给他桌兜塞情书,他并不喜欢,所以连装着情书的信封也疲于打开。
到底年纪小,女孩子们的一腔少女心容不得他这样无视,便拦住他当面表白,他并不想过多牵扯,也对感情之事没有兴趣,索性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们总是哭得像泪人,变本加厉的,一次一次在上下学的路上堵住他,问她们到底哪里不好,问他到底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他哪里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爱哭鼻子的任性女孩,他从来都谈不上喜欢。
女孩子笑起来多好看,干嘛总是哭哭啼啼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性格越来越桀骜和不羁,对万事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麻烦”就成了女生的代名词。
疲于处理这样的关系,他便将自己彻底封锁,对所有女生避之不及。
甚至因为和周惜辰打赌,发布“四年不闻女人香”的朋友圈。
他本就没想过在大学里谈恋爱,也曾以为这样的诺言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看来……
啧,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女声打断周腾的思绪,声音不大,甚至还能听出一丝颤抖。
“周腾。”韩眉喊了一声,似是不确定,又低声问了一句,“是你么?”
周腾回身,看到面前站着的女生,不禁拧了拧眉。
女生扎着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规矩的黑色眼镜,双手紧紧带,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涩,脸颊通红通红的。
“你是?”周腾回想了一圈,他认识的女生本就屈指可数,里面也的确没有眼前这位。
“我是谁不重要。”韩眉咬了咬下嘴唇,神色严肃,似是在给自己勇气,“重要的是我要说的话。”
这样奇怪的开场白让周腾有些搞不明白,但他也有预感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蹙了蹙眉,问:“你要说什么?”
“你喜欢叶茗,对不对?”韩眉带,扬起头,眼神坚定。
周腾怔了怔,旋即轻笑一声:“我想这是我的事。”
“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