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下旬,明廷起用在狱中的原户部尚书侯恂为督师,汇聚左良玉、杨文岳、丁启睿等部,号称四十五万大军,于开封附近的朱仙镇与李自成大战。
朱仙镇会战双方共激战五日,最终以官军大败告终,李自成先后歼敌十余万,缴获战马两万余匹和无数军资粮草。
朱仙镇一役意义十分重大,按督师侯恂的说法,此战惨败,使天下“强兵劲旅”皆为李贼所有,叛军精锐异常,所过之处再无坚城可言,官军但尾其后,只敢问叛军去向,再也不敢发动进攻。
不管侯恂这些话里含有多少臭屁,但有一点却是事实,此战惨败迫使官军不得不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
九月,崇祯强令孙传庭带未经训练的陕西军出潼关对李自成发动进攻,李自成于郏县城东,再败孙传庭的陕西军与“土砦之渠”(即地主武装),至此,除了辽东军之外,明廷再无可与李自成争锋的军队。
十二月,李自成挥军南下,从朱仙镇败退襄阳一带的左良玉一战即溃,一路逃到武昌,后来见李自成南下攻打宜城、光化等城,左良玉连武昌也不敢呆了,一路退至江西九江观望。
占据襄阳的李自成号称拥兵百万,放眼四顾,再没有敢于来犯之敌,觉得是称王的时候了。
于是乎,在今年三月,李自成便成了“新顺王”,设官建制,建立起中央和地方两级政权机构;
中央又分文职和武职,文职设有太师、上相国、左辅助、左弼等官,建吏、户、礼、兵、刑、工六政府,委任侍郎、郎中、从事等官;
地方设有府、州、县sān_jí,府设尹,州为牧,县设令,在河南、湖广等地的六个府、十八个州、六十七个县,委任了地方官吏。
在军事上,随着形势发展,兵员增多,李自成设立了标、前、后、左、右、五营,其中标营领兵百队,其他四营各领三十队。
最高的武职是领兵将官权将军,由田见秀,刘宗敏担任,各营的主将称制将军,分别由刘芳亮、刘希尧、袁宗第、李过等人充任,此外还有果毅将军,威武将军等九个品级。
这一切捋顺之后,时间已经进入崇祯十六年七月,一场决定今后战略走向的重要会议如期在“新顺王”府举行。
魁梧雄壮的新顺王李自成高坐大王椅上,他在攻打开封城时,被开封城副将陈永福射瞎了一只左眼,因此戴着一个黑色眼罩,这让他平添了几分匪气,看上去更象是一个山大王。
大殿之中,二三十名文官武将齐聚,展开了热烈的争论,这场争论持久不下,慢慢形成了三种不同的声音;
以左辅助牛金星为首的一派主张挥兵攻占河北,直取京师。
以礼政府侍郎杨永裕为首的一派则主张先占金陵,尽取江南半壁。
以兵政府从事顾君恩为首的一派则建议先取陕西。
新朝新气象,牛金星一身崭新的袍服,迈着从容的四方步出班说道:“大王,左传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方今之时,明廷数十万大军尽丧,中原已无可战之师,而自中原到京师,无山川之险可持,而我军新胜,士气正高,正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一但拿下京师,去其首脑,则明廷空余四肢,到时可传檄而定矣。”
牛金星刚说完,礼政府侍郎杨永裕立即出班慷慨陈辞道:“大王,直取京师恐非上策,大王新取襄基初植,此时急于与明廷精锐决战未免操之过急;
明廷在中原虽已无可战之师,但在京师、在辽东仍有大量精兵,正所谓困兽犹斗,咱们仓促攻其首脑,明廷必定拼死反扑,到时只怕咱们就算能拿下京师,也会元气大伤,难保不会让别人得了渔翁之利,
大王,江南富足,未曾遭受战火破坏,且无强兵镇守,大王只要击破左良玉二十万乌合之众,直下江南自当不再是难事;
明廷如今供给多赖江南一隅,大王只要攻占金陵,则京师供给自断,等稳定江南后,大王再挥师北上,到时京师当是不攻自破。”
兵政府从事顾君恩也不甘示弱,这次辩论将关系到大顺军今后的战略走向,事关重大,一但谁的方案得到采纳,那么今后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立即出班辩驳道:“大王,金陵居下流,虽然取之不难,但欲定鼎天下此策不免失之缓慢;
直走京师,如杨侍郎所言,明廷尚有十数万精兵,若不能胜,大王退安所归?此策操之过急,非上之上策也;
再看关中,大王桑梓之邦也,百二山河,得天下三分之二,秦汉隋唐无不兴于关中,皆因关中多出劲卒,进可取中原,席卷天下,退可凭四塞之险固守,休养生息;
因此关中实宜先取之,然后旁略三边,资其兵力,再攻取山西,后向京师,依此而行,进战退守,可保万全无失。”
李自成虽然暴戾,但有一个好处,他很善于听取部下的意见,很少刚愎自用,专横独断。
殿中的争论他很少插话,等各人把意见都辩明白后,他仔细思索,认为顾君恩的策略中和了牛金星的急和杨永裕的缓,而且不失稳妥,加上他是陕西人,也倾向于先将陕西打造成根基之地。
他右手抬起,轻轻向下一压,制止了殿各人继续争辩,然后沉声说道:“顾从事所言甚合本王之意,先取关中进可攻退可守,不失稳妥,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自成做出决定之后,殿中一干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