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去飘忽乱晃。
就算心里发虚,面上也不能显现出来。
于是,两人视线一错不错地对视良久。
末了还是苏虞先打破了平静,她垂眸问:“王爷还有何事?”
她委实熬不下去了,这人的手还垫在她背后呢,可那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像是要把她剥光了,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秦汜敛眸,须臾后又凑近了几分,他偏头附在她耳边,语气似凉非凉:“收起你的爪子,安分一点,孤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苏虞抬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来了气,“嗤”了一声。
秦汜皱眉。这丫头又怎么了?莫名其妙就炸了,还是小时候可爱多了。眼下一身的刺,伤人伤己。
苏虞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生荣华富贵?谁稀罕?
凭什么她就要安安分分地收起爪子?做一朵赖他生存的菟丝花吗?
她要再安安分分下去,苏家就要倒了!
他这意思是要她嫁给他后便安于后宅?她才刚开始动手,若是嫁了人便要收手,那还不如不嫁。
苏虞想着,忽然又悲哀起来。
只怕嫁给谁都无法放开手谋划,哪有夫家会喜欢不安分的媳妇呢?
如今嫁给秦汜已成定局,只能接受现实。
她本不愿沾染皇家,但从一方面想,嫁给秦汜成为晋王妃,也离权利的中心更近一步,对前朝后宫的动向也更清楚。
她如今手里头一方面握着秦汜和徐采薇的把柄,一方面攥着徐妃死因被尘封的秘密。
秦汜不敢伤她半分。她暂且还是握着主动权的。
而且,据她在宫中这几日私下里的走访探听……她和秦汜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同一阵营里的。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亘古不变。
苏虞踮起脚,也如他方才一般附在他耳边,分明是呵气如兰,语气却分外凉薄:“爪子伸出来就收不回去了,王爷别指望三娘能安分。但还请王爷放心,既要嫁给王爷,三娘的爪子就不会伤了王爷。”
秦汜一言不发。
苏虞视线一偏,瞥见他滚动的喉结和脖颈上浅浅的一个疤。
她恍惚想起那支镶南珠的簪子。也怪道秦汜嫌她爪子利。
她直起身子,从他耳旁退回来。
一抬眸,便对上秦汜深沉的眸光。
苏虞也不避开他的视线,迎着他的目光道:“三娘知道王爷想做什么,王爷只管去做,三娘给你递刀。”
秦汜蹙了蹙眉。
苏虞顿了顿又道:“王爷不干涉三娘要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娘感激不尽。若王爷愿意,能助几分力的话,自然更好,三娘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秦汜眉皱了松,松了皱。
这丫头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在谋划些什么?
他看着苏虞眼睛里的决绝与孤勇,忽然生出些心疼的情绪来。
受了伤才会竖起一身的刺,他想一根根拔掉她的刺,一点点磨平她的棱角,抚平她的伤口。
他才刚生出一点点想要护她守她的心思,眼下却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拔掉她身上的刺的时候,刺伤的可能会是自己。
值得吗?
这丫头有那么重要吗?
他开始怀疑他想守护的到底是眼前的这个姑娘,还是年少时的那一点弥足珍贵的温暖。
秦汜微叹口气。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那朵在冬日寒风里开在他心间的花都是她。
……那算得上是他这荒芜半生里少有的芬芳了。
也用不着她给他递刀,她不在他背后捅刀就是万幸。
且往后时日长着呢,谁输谁赢尚未定论。
他秦汜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姑娘?
秦汜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笑得温和,苏虞看得一怔。
她敛眸,低低道:“三娘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三娘想要一世平安,王爷许吗?”
秦汜笑出了声。
苏虞有些羞恼,慢慢抬起头望着他。
秦汜看着她的眼睛,一双潋滟桃花眼里笑意流转,似是漫不经心道:“许啊。”
那语气轻浮,苏虞却听得心慌意乱。她怔了一会儿,低头道了句“告辞”,转身跑掉了。
……
时隔一个多月,苏虞终于回了宁国公府。
府里如意料之中早已炸开了锅。
下人们一面忙着布置明日世子的婚礼,一面见缝插针议论着府上两位娘子的婚事。
宁国公府一时之间出了一个太子侧妃,一个王妃,在外人看来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他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激动。
苏虞进府之后,一路上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也没那个闲心思去教训下人,得知父亲在祖母院子里用膳,兀自直奔而去。
袖子里的懿旨沉甸甸的,她心里却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