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到说的时机。”杜笙道。
季箬抿了抿嘴,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杜笙的态度有些微妙。他做的事情被她察觉,他虽然担心,却没有惧怕的情绪,仿佛笃定她不会伤害他一般。这让季箬心里有些不舒服。
于是她放弃了自己从杜笙嘴里问话的打算,而是直接开口吩咐锦杏:“绑起来,给夫人送过去。”
明轩堂几个人都愕然,谁也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杜笙脸上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季箬继续对锦杏道:“告诉夫人,先生这几年都靠着季家吃饭,季家给的束脩远不到先生给四夫人锦囊的东西多。季家不曾丢过什么东西,不代表别人家没丢过,到时候闹出来,我们季家脸上也不好看,让夫人直接将人送官吧。”
送官?以什么罪名?当然是巨额不明来历的钱财。
杜笙若是交代不出这些东西的来历,按照大安朝法律,就只能算作偷盗所得。
“小姐这是在威胁我。”杜笙看着季箬。
季箬一脸平静:“那么,先生被我威胁到了吗?”
杜笙是清客,一旦以这种罪名进了衙门,就再也洗不清了,清客最注重的名声将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季箬目光冷静的盯着杜笙,她的两只眼睛美丽而沉着,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仿若深潭,没人会觉得这样一双眼睛能够生在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身上。
杜笙忽然哈哈大笑三声。
锦桃和锦杏对视一眼:杜先生是疯了吗?
锦杏不自觉的就上前一步,站在了季箬的侧前方,只要杜笙有伤害季箬的意思,站在此处,她就能保证在杜笙碰到季箬之前制服杜笙。
大笑完了之后,杜笙看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沉着无比的小娘子,开始惨笑:“箮娘,今日你我对峙,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你昔日的意料之中。杜某竟不知这应该算是我作茧自缚,还是应该算是你自己作茧自缚。”
他看了眼锦杏,忽然飞快道:“我这一生,最重要有两样东西,其一是你,其二是我的名声。有些事情不该由我口中说出来,我便不能说出来。就算如今你拿我的名声威胁我,我也只能说一声无可奉告。”
“只是你需记着,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有朝一日青史留名,记得让史官给我写悲壮一些。”
季箬终于皱起了眉头。杜笙说的这些话,她没有一句是听懂了的,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
杜笙继续道:“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可你还不曾问到我的事情,我却能说上一说。五年前你让我查冉殷的身份,当时我还来不及跟你说,你就出事了。我估摸着你出事之前已经自己猜到了答案。不过你如今失忆,大概是想不起来的,我将当年所查告诉你,也算是不欠你了。”
“什么冉殷的身份?”她一边问,一边给锦杏使眼色,让锦杏注意着杜笙的举动。
她虽然不明白杜笙要表达什么,却从他的那些话里面听出了一股死志。
杜笙却没有立即回答她了,而是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然后拍了拍衣袖,对着季箬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没有人能够打断他。
等到礼毕,他才就着跪拜的姿势开口:“回禀主上,经属下追查,已然确定冉殷乃是大安朝慕容氏皇族当年的太孙殿下留下的遗腹子。”
就在季箬被“太孙殿下”四个字震惊的同时,杜笙又开口了。
“主上,记得史书上,我要有三大页,第一页的第一行,就要点名,杜某乃是您唯一的先生!”
季箬主仆三人同时脸色一变,锦杏劈手就要打晕杜笙,却见杜笙忽然笑了。
“来不及了。”他说。
“您一日没恢复记忆,杜某就一日未敢取下牙齿里的毒药。这毒药是您当年看了一本前朝的毒经研究出来的,不苦,也不疼。”
“名叫三声笑。”
他哈哈大笑三声的时候,就已经服了毒药。
“愿主上得偿所愿。”
话音落,人已经气绝。
季箬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她颤抖着手去摸杜笙的脉搏。
死了,死了。
没救了,没救了。
季箬表情变得非常的奇怪,她有些想哭,又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