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饭,迎出来看到许多福还提了两只鸭子过来,一筐儿菜来,特别的不好意思。
“怎么上门还带东西呢?”
许多福:“儿菜是自己地里割的,不值钱。干弟弟难得回来,不知道吃到老店的鸭子没?就买了两只,再说除了给干爹针灸之外,我还得教你一套按摩的手法,恐怕咋叁今天晚上没时间做饭。”
汪丽此刻才觉得人家是真想认这门干亲,而不是嘴上说说全那点面子情,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才真是雪中送炭了,叫她整个心里都暖洋洋的。
许多福让李人杰脱了他爸的上衣,自己坐在床沿上,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套针来。
“许医生,我这腿真的能治吗?”
这是其实才算是许多福听到李大全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话特别干涩,像是个垂死之人临终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的语气一样,让人心里听着发颤。
许多福按压他的背部,眼低垂着:“干爹,在床上躺了六年的人,很少能像你这样,干干净净的,身上没一点烂了的地方……呐,意外的烧伤不算。”
李大全梗了一下。
汪丽每天在繁重的工作之后,做完家事之余,一日不落的给他擦洗身体,尽力让他最大可能的保持皮肤干燥,除此之外,还要给他做腿部按摩,这很好的防止了李大全出现肌肉萎缩。
这看起来其实很容易,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饭前喝一碗汤是有益的,又有多少人能保证一顿不间断持续这个习惯呢?而汪丽要做的这些,远比饭前喝一碗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说实话,她真的特别的不容易。
一个金钱充裕的家庭是比较容易做得这一点的,如果家里人确实没有时间,也可以花钱请护工,一样能让患者得到妥善的照顾。
对于李大全这个家庭来说,一个下肢瘫痪的男人就成了相当沉重的负担,这种负担更多的是来源于经济收入上的。
李大全瘫痪的时候,李人杰正在读高二,一个正在读高二的学生想要找一份兼职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一周只有几个小时的休假时间,他只能争取保持优异的成绩,让学校看在他家庭比较困难的份上,减免一部分学杂费。
那一年多,李人杰回家之后还可以帮着照顾父亲,减少母亲的工作量。
李人杰是因为父亲的事情,才选择考医科院校的,可惜因为分数不够本地的没有考上,所以不得不贷款,通过打工和争取奖学金的方式,读完了大学,他成绩优异,毕业之后可以留在实习单位。
因为父亲腿伤的事情,李人杰才赶忙抽空回来。
许多福:“干妈撑了这么就,终于就要苦尽甘来了,您可一定不能浪费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您的腿能治,您得有信心。”
李大全:“……我们家没钱。”
李人杰:“爸!不是让你别担心钱的事情嘛,我参加工作了,能赚钱了,你别东想西想的,你儿子能干了,养你绝对没问题。”
李大全趴在床上,看都不看儿子,语气冷凝:“你是有金山银山吗?你以为么赚的那点钱就够我这个瘫子花喲!”
一个本科毕业的医生,能留在医院工作已经很不容易的,你不能奢望一开始的工作就能很高,可能这种低薪水还要维持很久。
许多福明白了最重要的症结在哪,是因为钱的事情,但不是只因为钱的事情。李大全是因为怕花了钱之后还治不好腿,别看他躺在床上了,可脑子不是真废了。
这家人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大全不想拖累亲人,他的亲人都知道了,两人却都装着不知道,小心翼翼的想让李大全扭转心思。李大全发现自己的心思他们知道了,装作没被发现,不希望他们难过。
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一家人的心意是相同的,能从一些小事上察觉出端倪来,这证明他们很关心自己的家人。
会关心家人,这家人的品行一定很不错。
许多福:“您看这样行吗?您治腿期间的费用由中医馆赊欠给您,等您腿好之后到中医馆打工换债。”
啊?
要是腿不能治好人家医生能这么说吗?谁还能把钱撒出去玩呀!
李大全惊讶的转过头看着许多福,不敢置信的问:“难不成我的腿真能治?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刚说完,他就挨了媳妇暴怒的一巴掌:“你个死人头,该聪明的钻牛角尖,该傻的时候你倒聪明了,杀千刀的王八蛋。”
李大全被打得一缩,双手撑着身子往里缩,想要避开媳妇追过来的巴掌,边躲边叫:“哎哟,别打了……媳妇别打了……哎哟,媳妇我错了。”
李人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许多福:“怎么了?”
李人杰:“这是我爸瘫了之后,我妈都不会大声跟我爸说话,这还是六年来我妈第一次打他。”
就好像是永远闷着的屋内的凝重的空气突然开始流通了一样,好似家中苦闷的气氛突然被全部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