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六部齐出动,劝谏的、弹劾的奏章不断摆到雍和帝面前,王敦茹几乎隔一日就要就此问题找雍和帝谈谈心,吏部尚书孙显午已经常驻在顾文家中,王行之府上也差点被踏破门槛,唯一安静的就只有看热闹的各处武将府邸。
此事说严重也没有严重到非要整死顾文的地步,所以文官们都还算克制,硬的不行,咱们来软的!
顾文和王行之到还好,一个死守半山书院闭门不见客,一个动不动就跑老师家多清闲,只剩下雍和帝本就因为抑商和收拢兵权的事头痛得不可开交,现在又来这么一套,简直看见顾文的名字就产生心理性烦躁。
“总而言之,你这个学生做事也太乱来了!”雍和帝吹胡子瞪眼睛,“他想替朕整顿吏治是好事,就不能想点和缓些的法子吗?非要这么乱搞,你这些年都教了他些什么?!”
“陛下教训的是。”王行之例行请罪,脑中却闪过李文柏的身影。
他有种预感,这个商贾出身的少年,或许会成长为比顾文还要令他骄傲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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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半山书院王行之的书房里,李文柏正听顾文谈及往年会试的经验,书房门突然“砰”地一响,顾文抬头看去心中一苦——这个横眉怒目双眼能喷出火的中年人,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孙显午又是谁?
要说这孙显午也是个奇人,年仅四十岁时便凭借执政天赋和为人手段高居吏部尚书之位,之后整整十年不上不下再没有挪动过,无论朝中局势风吹雨打就是没人能让他挪窝,强势如王敦茹也拿他没办法。
孙显午以吏部尚书之位,硬生生拉扯出了朝堂上仅次于王敦茹一党的另一派系,就连当朝左相也唯孙显午马首是瞻,雍和帝看在眼里,想要为其换个更为位高权重的位置,孙显午却坚辞不受,偏要做个雷打不动的吏部尚书。
“孙大人?”顾文默默按住李文柏的肩膀不让他轻举妄动,一边大笑着迎上去,“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半山书院?”
“顾敬元?”孙显午脚步一顿,刚要出口的抱怨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不在衙门里主持考评事物,来此作甚?你老师呢?”
要说顾文在吏部搞事,首当其中的就是吏部尚书孙显午,几乎所有人见着他都要抱怨两句,导致孙显午跟雍和帝一样,这段时间光是见着顾文的名字就要爆炸,更何况要天天照面。
“大人明鉴,下官今日休沐,昨日可是大人亲笔给批的。”顾文笑呵呵地把孙显午拉到上首坐下,“老师方才进宫面圣去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您看您是先喝会儿茶等等还是?”
孙显午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李文柏:“你是这里的学生?不上课在王大人的书房里作甚?”
还真是歹谁轰谁啊,李文柏心下苦笑,不知道自家老师师兄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大人,只好起身行礼:“学生李文柏,奉家师之命在此聆听师兄教诲。”
“家师?你是王行之的学生?”孙显午一愣,看向侍立在侧的顾文,王行之收徒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消息尚未传出去,“你老师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学生?”
顾文恭恭敬敬,有问必答:“回大人的话,此人正是下官的师弟,家师一个时辰前刚将其纳入门下。”
“哼,难怪本官不知道。”孙显午没好气地瞥过去,“李文柏是吧?本官听说过你,贺老将军还准备给你请功呢,弃商从文是好,王行之也是个有学问的,但切记凡事不可盲听盲从,别像你师兄一样,好的没学到,王行之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牛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李文柏余光接收到顾文“稍安勿躁”的讯号,便干脆低下头做出受教的模样不再言语。
一个吏部侍郎一个吏部侍中,反正都是吏部内的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的百姓没必要掺和进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李文柏真正见识到了何谓顶级文人间的“唇枪舌战”。
孙显午步步紧逼字字如刀,长辈和上级的架子端的十足,顾文虽处于守方却也见招拆招,态度谦卑,表面上虚心受教言语中却半点不改,双方引经据典互相炮轰,谁也没让谁占着便宜,只把李文柏一个纯粹的工科生看得目瞪口呆。
“罢了,早知你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本官改日再来找王大人!”孙显午一口咽下浓茶,“敬元,别说本官没提醒过你,刚过则易折,年轻人,做事还是谨慎点好!”
顾文恭谨低头:“下官谨受教。”
孙显午一口气憋在喉间差点没缓过来,怒而挥袖离去。
两人言谈间丝毫没有避讳,李文柏在这段精彩绝伦的吵架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有些好奇:“师兄如此行事,他们为何还在好言相劝?”
不是李文柏天真,实乃此事说小不小,考评可是拉拢部下的重要手段之一,往往也是最为有效的方式,让顾文这么平白搅和了,上下官员不恨到牙痒痒才怪,可为何看孙显午的态度,却是无奈居多?
“年轻人啊,想法不要如此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