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姐让他在会议室稍作等候,过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过来说:
“柳总在里面等您。”
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却依然显得年轻俊朗,严谨的西装革履,明明身居高位却温和不失幽默,见到谢灼便毫不吝啬地来了个大熊抱:
“噢,草莓味小甜甜,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谢灼:“……”
谢灼被柳景诚抱得有点窒息。
这一整层都是办公室作用,白色浮雕壁上装裱古典名画,全红木的陈设古色古香,地上一袭厚沉的赭色绒地毯铺开,空气中隐约飘着浓淡适中的男性古龙水味。
柳景诚和谢灼在红木茶桌旁坐下,浅色茶水自紫砂壶嘴汩汩淌出,气味清淡却芬芳怡人,是今年的龙井新茶。
空间很大,沏茶倒水的声音显得异常空落。
“听说你是我女儿的第三十八任男朋友?”柳景诚问。
“……”
谢灼默了会,道:“是。”
柳景诚笑说:“不错啊,居然能谈半年多,看来我女儿是真的很喜欢你。来之前我还在想,要是你的颜值达不到我们柳家标准,我就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我女儿呢,哈哈!”
谢灼:“……”
柳景诚也不拐弯抹角,“这么大老远跑来一趟,怕不只是就想提前见见我这个未来岳父吧?”
谢灼沉吟半刻,说:“我听说您要给她办转学了。”
“这不是我要给她转的。昨晚淼淼给我发消息说,她不想在这个学校读下去了,要我帮她处理转学的事。我对她想转学的理由并不关心,一切只以我女儿高兴为主。”柳景诚凑近谢灼小小声道,“何况你也知道吧,淼淼那个性子,她不愿意告诉人的事,就是拿扳手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
谢灼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不过除了哄着也没别的办法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得自己奶。”柳景诚喝了口茶,仰头望着天花板感叹道,“说起来,这不都是我宠坏的吗,我真是自讨苦吃。”
谢灼:“……”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柳景诚自然也不是傻子,对方这么大老远跑来,总不会是闲着没事来和他唠唠家常的。
“你们吵架了?”柳景诚问。
谢灼说:“我无意间知道了她生病的事……虽然她不愿意跟我说,但我总觉得她的病和她母亲有些关系。”
“我想了解淼淼以前的事,和她母亲有关的。”
柳景诚倒茶的手顿了顿,很淡地抬眸看了谢灼一眼。
“你很大胆,上一个知道薇薇事情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柳景诚不带情绪地说。
谢灼:“……”
没严肃半会儿,柳景诚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谢灼肩膀道:“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可是正经生意人,杀人灭口的事我才不会做。”
“你想听关于哪方面的?”他问。
谢灼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和淼淼见过,那时我看见她被人欺负,那些孩子口中一直喊她是小三的女儿……”
这问题多少有些冒昧,所以谢灼开口到底是小心斟酌过。
柳景诚却没在意,只是没了方才玩笑的态度。他抿了口茶,回忆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薇薇小时候家里都很穷,就住在隔壁邻居,我家是种番薯的,她家是卖土豆的。”
谢灼:“……”
柳景诚道:“我爸挂得早,薇薇家里也是单亲,后来我妈便随了她爸一起生活,我们就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一起。”
“之后的故事就很容易猜想了吧,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柳景诚笑了笑说,“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薇薇一直把我当成是哥哥。”
“薇薇从小就喜欢骑马,而且很有天赋,她十六岁那年有机会接触到了马术队,并且很快在一些赛事中斩头露角。而裴正楠当时是马术界最顶尖的那拨骑师之一,刚刚拿完海内外赛事的大满贯,从一线运动员退役下来。”
“薇薇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
“一个英俊有为的年轻教练,一个极有天赋的美丽少女,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柳景诚淡道,“我看得出来,薇薇当时很喜欢他。每次她回家跟我提起裴正楠的时候,她的眼里都在发光。”
“如果她曾经有一刻也用那样光彩四溢的眼神看我,也许我就会有勇气去把她从别的男人的手里抢回来。”柳景诚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笑容里却有些苦涩和遗憾,“当然,我那时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没办法像当时的裴正楠那样,给她好的生活,带她去她梦寐以求的世界级赛场。”
“所以只要能看着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男人有几秒钟安静沉默,指腹出神地摩挲着手里的紫砂茶杯,神情黯淡下来。谢灼也不打扰,静静等待他再次开口。
“薇薇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想完成她的梦想,然后和自己爱的男人结婚,生子,平淡地过完这一生。”柳景诚说,“但裴正楠却不仅仅甘心于做一名出色的马术运动员,抑或是退役后成为一名声名显赫的马术教练。他在事业上的野心很大,没多久便搭上了鞋模大王的女儿,对方家境雄厚,带来的助力当然不是一个出身贫困的女孩子可以比拟的。于是裴正楠顺理成章地和对方订婚。而在这之间的事情,薇薇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