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因涉及到民生,也不太切实际,后来就以日算月。
宫中一般还是会守满三个月,民间向来三十天便也就过了。
赵祁慎引着祖宗礼法,说宫中中秋不办宴,民间不禁。
礼部的人也就是想卖个乖,毕竟这是新皇登基第一个佳节,来问了才显出他们的尊敬。
把一众人刚打发走,内阁又送来有关灾情的新折子,赵祁慎便忙碌起来,刚才和顾锦芙说到一半的话搁到后边就忘了。
等到宫人进来掌灯的时候,他从一堆折子抬头,满屋柔和的光,却发现光影里少了熟悉的身影,心里头莫名的索然。
他扬声:“——魏公公呢。”
“陛下先前不是差魏公公去内阁传旨了?”
赵祁慎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是想起来了,旋即又察觉不对:“那是一个时辰前了吧。”
宫人掐了下手指算,恭敬回道:“是有快一个时辰了。”
“——卓宏!”
他扯着嗓子就朝外喊,外头倒是进来人,却不是卓宏,而是换值来的郑元青。
郑元青拱手回禀:“陛下,卓千户早先就下值了,跟着魏公公一道离开的。”
赵祁慎猛然记起先前两人说到一半的话,心里想,顾锦芙该不会顺道往大理寺去了?
去个内阁,一刻钟就够跑个来回。
他挥退所有的人,站起来负手在屋里踱步,最后一叹气。也罢,她总是多疑又倔,不撞南墙不死心,让她去吧,省得他多解释了。
日头西斜,天地间慢慢被暗光模糊的轮廓,宫道上都亮起了灯,司膳房的人一溜排着顺着光往乾清宫送膳。
顾锦芙不在,李望瞅准机会到御前献殷勤,伺候着赵祁慎用膳。
自打刘皇后摔了一跤,他就心惊胆颤要被太后给扒了皮,毕竟是他戳着刘皇后犯蠢。好在躲了几天没出事儿,这胆才又壮了些。
他这头才刚试过菜,要给天子搛到碗里,顾锦芙沉着脸,一路就跑了进来,进门前还失神地撞到郑元青。
赵祁慎见她回来,拿起的筷子就又放下,扫了眼屋里的人:“都下去吧。”
天子就喜欢跟魏公公独呆一块儿,这是乾清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一般这正主在,他们都是躲到一边。
满屋的人哗啦一下就退个干净。
顾锦芙站在案前,耷拉着脑袋,那双饱满的唇抿得笔直,失了平素的艳色略显苍白。
“撞着墙了。”赵祁慎朝她招手。
她没动,他站起身,去搬了个绣墩放到御座前,再伸手将她拉过来按倒坐下。
等她坐好了,他也一撩袍子坐回原位,瞅见她脑门上还顶着蜘蛛丝,笑道:“这不像碰壁,倒是像上房梁了。”
说着,抬手给捻了,吹到一边。
顾锦芙此际抬头,双眼暗沉沉的,烛光映到她眼里都是惨白惨白的颜色,她一咧嘴苦笑:“你是早知道大理寺找不到东西了对吗?”
先前他欲言又止的。
她鲜少这个颓败的样子,看来确实是受到打击了。
他看着她抖动的睫毛,有种下刻她就要哭的错觉,把自己椅子拉了拉,低头靠近她叹气:“是,应该有四五年的时间了,我这边打探到案件最初可能有蛛丝马迹,想到三司联审。最后是大理寺做了卷宗,结果那套卷宗毁在失火里,刑部和都察院里相关的东西也都被模糊了。所以这事就怕你失望,才没有跟你说。”
她吸了下鼻子,双眼涩得很,“我以为起码能有点眉目。我父亲蒙冤十年了,娘亲在流放半途去世,兄长当年为了救我也被卷入洪水里......我到现在却还一无所获。”
这么些年来,她真的只在原地踏步,每当父母的忌日,她连一句能告慰的话都没有。
赵祁慎见她被愧疚淹没,心里同样不好受,其实也是他无能,没能帮到她太多。
“这就要哭了?你跟刘皇后叫板的气势呢,和我犟嘴的气势呢。”他用手去抹了下她的眼角,有些水汽。
顾锦芙拍开他的手,猛然抬头,眼角赤红:“不要你安慰,你瞒我那么久,你心眼也没见得多好!”
赵祁慎真是要冤死了,被噎了好半会,嘴里‘呵’了一声道:“敢情我怎么着都是错,你可真是祖宗。”
他什么时候这么为人着想过,偏就是一个她,结果还不领情!
顾锦芙吼完后心里也有些后悔的,这主是金贵的人,留着她这个罪臣之女已经是极善良了,何况还是牵进去反案的。
她就是冲着他在撒气罢了。
顾锦芙自知有错,心虚地撩了撩眼皮,就见他坐在那里瞪眼气鼓鼓的。她犹豫了会,伸手一把抓过他袖子,眨巴着眼看他,说道:“我哪敢当您的祖宗。我这会脑子不太清楚,是我不知好歹,把你的好心当驴肝肺。”
她真是难得有这种卖乖的时候,记忆里就有那么一两回,都是把他气狠了,她跑来讲和。
赵祁慎就那么被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