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也待我不冷不热,叫我伤心了许久,早无颜向他表露心迹。”李朦穗垂着脑袋,说这话时骤然抬头,直视着章飞月的眼睛道,“更何况,章小姐先前不是说不喜欢他?”
上次顾潜之来访,王秧也询问章飞月时,李朦穗其实也在场的。只是境况混乱,她便一直佯装不知罢了。
章飞月一时语结,说不出话来,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心情。
默默心忧,问她道:“姐儿,李小姐摆明了作弄你呢。不想去也无事的。”
“谁不想去了。”章飞月说着,却不由得把那荷包塞给默默道,“不过今个儿风大,还是换别的时候罢。”
原本离要回去的日子就快了,章飞月更加心烦意乱。夫子那儿的课歇了几天,她对着窗子发愣时,又从默默那里讨了那个荷包来看。
翻来覆去,莲叶荷花,绣得极其讲究。李朦穗心灵手巧的本事真叫人羡慕。
默默斗胆问了一句:“姐儿,你若是想学,默默也能教你的。”
她憋了半天,只是到底急不得。
隔日去王琦时常打发时间的书斋寻他,无果,就连平日紧跟他的小厮纷儿也笑眯眯地说“不知道”。
“咱们哥儿时常就是这样的。”
真跟林子里的野狐狸似的。章飞月腹非心谤道。
她索性散着步离去,入冬了,一夜之间风便凉了许多。再过一些时日,只怕连披风都要从箱底翻出来。
飞月正打算问默默一句,侧耳便听见墙后头传来一阵闷响。
那声音像是什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章飞月多想不得,快步绕了一圈赶过去。她步子快,默默跟着,刚到墙边,便被飞月抬手止住了。
默默向来伶俐,无需主子出声,便能明白这是何用意。只是再怎么恪尽职守的忠仆,多少也会好奇,究竟是什么景象不能让她见到?
她的疑问转瞬便烟消云散。因为在章飞月也五味杂陈的注视下,墙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而艰涩的嗓音:“别过来。”
是王秧也。
刚迈过红墙的那一端,章飞月便瞧见了倒在地上消瘦而孱弱的身影。
王秧也就像一棵逆天抵死生长的树木,不向上伸展枝干,反而朝着泥中的根繁衍枯枝败叶。
那声低喝过后,他就这么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身子仍旧歪歪斜斜,旁边没一个人跟着。
飞月面色凝重,视线却还是捕捉到了地上的一只蹴鞠。
前些日子,他送了照青一只,额外还买了一只给自己。
可是他现下已经只剩下一只脚了。
王秧也显然是在试着踢蹴鞠的途中跌倒的,而且从他身上那些灰尘来看,只怕这还不是第一次摔跤了。
然而,王秧也却并未就此打住,反而继续扶着拐,更卖力地试图踢起蹴鞠来。
天不知不觉便阴沉了,乌云无声无息覆压而来,铺陈在空中。
他再一次摔倒在地时,肉身狠狠砸落在地面的声响令人胆战心惊。章飞月实在是按捺不住,发自心底地质问出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正儿八经想玩蹴鞠,找个仆役在身边陪着便能省不少麻烦。可是他非要独自在这偏僻的地方,而且都摔成这样了,也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
——简直就像是在报复谁。
“你是在恨王琦吗?”飞月不由得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啊?”
“王琦?”
王秧也气喘吁吁地以脊背抵住墙,墨色的双眼在发丝中暗淡无光,“他救我的命,我为何要恨他?”
这句答复令飞月一怔,她咬紧牙关反问:“那你恨谁?”
“我恨我自己,被救了却始终解不开心结,这般无用,”他说,“恐怕,就连王琦和母亲也在恨我罢。”
“什么?”飞月一时没能听明白这话。
周遭有潮湿而细密的气味。王秧也侧过头来,暴露在寒风中的脖颈苍白得叫人心疼。他扯起一个讽刺而冷冽的笑容,道:“你不是已知晓我们的事了么?”
章飞月猝不及防噎了一下,一方面是自己偷偷打听的事被知道了有些羞窘,另一方面则是发觉,她其实知晓的还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倏忽之间,昔日姑母对她随口说过的一件事如蜻蜓点水拂过脑海。原先的夫人、王秧也与王琦的母亲也是前一年过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