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石砖地面的凉意渐渐侵入身体,于是她便在院子里闲转起来,绕到房后时,在车库边发现了一辆自行车。她捏捏轮子,气儿都跑光了,里面空空如也。既然自行车都在这儿了,那么打气筒也一定离这不远。她打开车库里的储物柜,果然打气筒立在柜子的一角,等着随时派上用场。她把车胎的气充得足足的,让前后的车轮子捏上去都理直气壮的。她又从柜子里找来擦拭汽车的刷子,给它掸了掸灰尘,一辆神气十足的山地自行车就等着她来骑了。
当她骑着自行车逐渐忘掉发傻的自己,变得意气风发,四处探险的时候,裴辎重正在海滩上焦头烂额地到处找她。而当他回到家中时,她却已经骑去海边,哪儿都遍寻不到他。
他们一来二去的错开后,她到家时,天已经失去了它所有色彩,变得黯淡无光了。借着门口的路灯,她得以看清裴辎重正低着头,双手抱臂在路边晃来晃去,他略显凌乱的步伐使他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他抽出手腕,觑了一眼时间,向她这边看过来,确认是她便放下胳臂,牢牢地站在原地。因为离得远,光线又暗,她无法准确地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只隐约地觉察到似有一股寒气正在他周遭聚拢。她推车走到他跟前,听到他用阴暗的声音说:“去哪儿了?”
他的样子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她慌忙地解释:“我不太舒服,本想回家的,可我没有钥匙……”艾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裴辎重的脸越来越臭。
他咬牙切齿地忍耐着和她说话,腮边的肌肉也因之微微抽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从我这拿钥匙?”
面对他的逼问,艾莉头脑一片空白,她似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含糊地说:“不想那样。”她真的是不擅长吵架,需要她辩解的关键时候,她一句像样有理的话都吐不出来,脑袋卡壳儿,简直傻瓜一样。
“没长脑子吗,还是你向来喜欢玩这种捉迷藏的把戏?”
艾莉紧咬嘴唇,一语不发,胸口像在地震。
两人相持了大约五秒钟,裴辎重对她的迟钝失去耐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似是受够了她的不可理喻,果断转身离去。
艾莉紧紧地、紧紧地握着自行车把,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自己正在分崩离析。
她做错了吗?至少从表面上看去她的做法委实有些欠考虑,但如果时间倒流,再回到今天下午那样的场景,她还是没有勇气走过去,去打断仿佛像在奚落她一样的热闹和笑声。更何况,她真的完全忘记了钥匙这么回事,她不舒服,她只想回家,当时。
她无意让他苦找,只是想骑车随处转一转,然后在天黑之前到达海边,找到他和他一起回去。可谁知道事情通常都不会按照想象中的进行,它们有着自己的运转轨迹和逻辑,往往事与愿违,颠倒拧劲。
她放好自行车,磨磨蹭蹭地走进去,换好鞋,不声不响地陷进客厅的沙发里。她坐在那儿虚软无力,眼睛盯着天花板,黯淡茫然。
不知过去多久,裴辎重从楼梯走下来,一身沐浴后的清爽气息,穿着灰色的纯棉v领短衫,黑色的棉料长裤,手里拿着车钥匙,一副即将出门的打扮。
见到客厅里呆坐着的她,眉间皱起两条竖纹,不无困惑地说:“坐在那里干什么,不走吗?”
她目光虚虚地看向他,好像没搞明白他们要去哪里,裴辎重略微向下压弯薄唇,解释道:“今晚定了餐厅,你肚子不饿吗?”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直直地站起来,也不去看他,边向前走边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去吧。”她丢下这句僵硬的话,便一意孤行,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裴辎重抬头看她离去的剪影,双手插进口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喟然叹息一声也走了出去。
他去定好的法国餐厅,点了一人份的食物,虽然很饿,但实在没什么胃口,只胡乱吃了一些,快吃完时,不忘帮艾莉打包了一份新鲜时令蔬菜烩饭,结了账单,坐在车里,闭目休息了约莫半分钟,点火启动车子,他现在想去找个人喝一杯。
他将车停到一家名叫星星的海滨酒吧门口,踱步走了进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胖子,但是要想胖得可喜可爱、胖得灵活艺术还是相当不容易的,而星星酒吧的老板大海就是这样一个胖子。
大海一如往常那样,站在吧台前忙碌着,给客人调酒,没事时就擦擦杯子、更换唱机里的唱片、和相识的熟人聊聊天。
这家酒吧的特色之一是可以给客人提供美味的牡蛎,食材绝对新鲜,并且全部由老板娘亲自上阵料理,根据客人的喜好有清蒸、蒜烤、锡纸三种烹饪方法可供选择。很多人就是冲着老板娘的手艺慕名前来,点上一份中意的牡蛎,喝上一杯中意的酒,听上一张美妙的老胶片,安安静静地享受一晚海边之夜。
因为大海长得自带喜感,即使什么都不做,往那儿一戳,就能轻易获得好人缘儿。相识的、不相识的客人都会主动和他聊上几句,其中,被人问到最多的问题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