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千哥哥在…我坟前吟诗,我自是能察觉的到的,于是便寻来了…”梁晚书想了想,这样说道。若是顾君千以为死的人是她,那她也愿顺着他这么演下去。要她亲口对他说他才是死去的那人,她…开不了口…
“晚书…”顾君千开口,“虽然你魂魄尚在家中,可我每日来坟前心中会安宁些许…不知为何,总觉得坟冢在指引我来此…大抵是因你的尸身在此处罢。”
梁晚书闻言张了张口,但终是什么都未言语。只是她心知,这指引他的,不是她的尸身,而是他自己的尸身…人死尸骨与魂魄皆当入土奔赴黄泉,等待转世,投胎与下个轮回。
“君千哥哥,我们回家罢…好不好?”就算他是鬼物,可她却仍想留他在身边…她是自私的…可…
君千哥哥你等等我…等我生下孩儿就与你同去…
梁晚书不忍再望顾君千眼中疼惜之色,便率先转过了身子,向家的方向走去。约莫几息,听闻背后顾君千清清浅浅的叹气声,和随之传来他向她赶来的走路声。
…
此后的日子,每日都是如此,顾君千总是清晨便出了门,赶到坟前,吟咏从前他们在一起吟咏过的诗文,有时也讲讲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梁晚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有想过这样的日子迟早会结束,却没想到结束的那般快。
此后第六日,梁晚书正在打水准备煮清汤面时,有脚步声传来。
“君千哥哥?”
没人回话。
梁晚书有些疑惑抬起头来,却见一道士模样的人,那道士一身道袍,手执拂尘,同行的还有一小生。
“…道长找人?”
那道士没回答梁晚书的话,而是四下看了几眼,道了句:“就是这里了…”
“恩…师父说的对!这里阴气是挺重的的!”与道士的同行小生说道。
梁晚书听此似是明白了这道士是与徒弟一同前来,口中所言阴气重,霎时间就明了定是与顾君千有关。
“道长在说甚!”梁晚书语气不是很友善,甚至想将刚提出的水泼在他们身上,谁料还未动作一半,那道士的徒儿便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敢向师父泼水!真是狗咬吕洞宾!师父可是来救你和那个鬼魂的!”那小生看起来年岁不大,身高也不过到她肩头,可嗓门却是不小,朝着梁晚书不留一丁点情面的大吼大叫,让她可吓了一大跳,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徒儿!休得无礼!”那道士喝道:“为师教你的你可是都忘了!”
那小生闻言嘟着嘴回到了道士身边,“师父…”
“将为师教你的背来!”
“…尊老、爱幼、敬妇…更何况还是身怀有孕之人…”
那道士更生气了,“既是知道你还对她不敬!”
“可师父!你是为了救她!她却…啊!”那小生话只说到一半,便被道士用拂尘敲了脑壳,后面的话只得咽在腹中,不敢再言语。
梁晚书似是已经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也将道士与小生二人对话心中揣摩几遍,所以再开口已是镇定:“道长…你说救我和我相公,怎么救?”
那道长闻言微愣,大抵是揣摩梁晚书所怀竟是遗腹子,语气又轻了些许:“贫道方才路过村东头,见一座新坟,坟前竟是有鬼魂飘荡,对着坟头如泣如诉…那鬼魂心中怀怨颇深,若是如此,定然无法转世为人。遂贫道顺着那鬼魂路过所留气息寻至此处。”
“…飘荡?”梁晚书只问了这二字。顾君千是鬼物,她自然是知道,可他何时也不曾在飘荡,而是一如常人般行走啊…
“对呀,你若不信一会儿自己瞧瞧便知!若是鬼魂过了七日还在人间而未转世投胎,便会烟消云散,再无转世之际!”那小生似是对梁晚书颇为不满,朝她努了努鼻子,“你那相公的鬼魂脚下开始浮漂,想来也过不了多久便该消散与天地了罢!”
七日…七日…
梁晚书心中骇然,已然开始相信那小生的话,因为…今日是顾君千下葬的第六日啊…!七日…不就是明日吗?
消散于天地…世间便再无此人!哪怕是转世,她尚可在下个轮回里找到他,可若是魂魄都消散…不!她不要!她不能让顾君千消失!
“道长!”梁晚书不顾高高隆起的肚子,“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求求道长救救我相公罢!”
那道长眼中止不住的惊骇,什么也没说便是急忙扶起梁晚书,待她起身站好才道:“你这是做甚?贫道若是不愿救又怎会寻来此处?你尚有身子,断不可行此大礼!”
梁晚书闻言眼波闪动,心中对道士多了几分尊重与感谢,接着先是向他与那小生致了歉才道:“不知道长有何方法可救我相公?”
“自然是设法送他投胎!”那小生道。
道士也点了点头。
梁晚书面上却是愁容不减半分,开口道:“道长有所不知,我相公不知自己已身死…不然…他又怎会在此游荡?”
她轻轻闭眸,却有数行清泪滑落。几句话将顾君千身死之因与过来之时讲与道士听,话音落了,心却是没法子平静。
那道长也是唏嘘不已,就连对梁晚书一直有些许敌对的小生,也红了眼眶。
“真是个深情之人啊…”那道士道:“既是如此,其首便是要他知道他已身死…”
“…道长,我…我该怎么做?”梁晚书问道,若是要她亲口告诉顾君千他已死未免太过残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