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予所言恰中王滟下怀,便是挥挥手乐滋滋的带人下去,那崔国峰也是长舒一口气,急忙退了出去。
转眼房中只剩慕予与惜文二人。
慕予这才放开了惜文,却是在松手瞬间触碰到惜文的皮肤,痛的她一阵战栗,缩起身子。他起眉,道:“惜文,这是怎了?”
“慕予..我疼。”
慕予眼中疑惑,但在几息后变得怒火滔天:“他们还敢打!”
惜文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一旁被褥,将自己埋在其中,只剩小脸露出一角,不断的落泪。
本是怒火中烧想要找到王滟问出个究竟,为何她浑身不见伤痕却又痛不可耐,但见她眼泪婆娑,脚步便是怎么都挪不动了。
“惜文,莫哭,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呼吸有一息的停滞,而后才略带颤抖的问出口:“你是说..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惜文此时脸色比之白衣还要暗淡,梨花带雨又惹人怜惜,越发使他自责。“……惜文,是我不够好,明明在你阿爹阿娘的坟前便已下定决心一生守护你,却又回答不出你所问问题,害你伤心独自离去。后又明知你会受老妈妈刁难,却是仍由你一人回不夜天。”慕予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回到县衙,我一直在念想着你,害怕你会出何事情...”
...
“惜文,我对你的心意自此再不愿隐藏,你可愿意?”
慕予这句话说的那样轻柔,可却一字一珠,仿佛余音可绕梁三日,挥之不去。说也奇怪,惜文眼角的泪似乎变了模样,滑落至唇角,晕开了一抹微笑。惜文缓缓直起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又低头大致整理了长衣,却是待整理完长衣也并未抬头,未置一词。
“惜文,你还记得在珠寺,我问你知否那句话的含义吗?”
惜文依旧没抬头,也没回答慕予所问,反而是搓了搓衣角,轻声呢喃:“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时间久了,她竟已会吟这句话。
慕予似是没想到她会吟出这句《楚辞》中所言,微微一滞,而后笑道:“正是这句。”
“……记得。”
“我现下就知会与你。”慕予的眼睛亮亮的,就算是惜文低着头,依旧能感到他的目光如炬。
“双目含情又嫣然一笑,你会爱上我安静美好的样子。”
惜文听此一愣,眉目间越发的柔和。都说人如其名,这句话用在慕予身上真的一点也不错。他的安静,他的美好,她早已深陷其中。是不是说..慕予在决定知会于她这句话的意思时,就决定了要和她在一起?如今知会于她,是否就是他的心意?
“慕予..这句的意译,可就是你的心意?”
“自然。在珠寺中不说,在安宁村不说,拖到此时才说,惜文……你可怨我?”
怨他吗?自是不怨的。只是……
“慕予……”
“恩?”
“我只是这临近边关的小县城中的女子,更何况,我不清白……”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无家可归的红倌。
“慕予……我们之间,差的太远,我追不上……”
惜文的话说的断断续续,慕予的眼眸随之明暗几许。然,却是一记深吻印在她的朱唇,使她未出口的话全数咽在了肚子里。他吻得那般深,又极度的温柔,就像是慕予此人一般,让她沉沦不已。一吻终了,只剩慕予唇边温软弧度,和惜文满面桃花。
“若你不清白,世上哪得清白女子?”
惜文低下了头,羞涩的移开了眼。
“在我这里,不用问出处,你想要身份何,知会我便是。我定尽所能,如你所愿。惜文,不用你追随于我,我会停下,接你一同向前。”
那个夜晚,惜文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终她一生却终不后悔的决定。
那个夜晚,随着她轻轻点头,窗外似风忽起,吹灭条案上燃的烛火,也吹落了桃花些许。
……
翌日,雨丝风片,乌云不是很厚,好似映着昨夜的柔风甘雨。惜文散在腰间的青丝被全数盘成堕马髻,原本青涩的面庞,多了抹女人儿的味道。
慕予像是累了,又许是长久以来紧绷的精气神儿总算得一夕安寝,直到惜文一切收拾停当,他还未醒来。惜文的双唇又开始微微颤抖,却不再是因为悲冤,只因羞涩吻上他的唇角。
“惜文……”慕予缓缓睁眼,眉宇间皆是温柔笑意,“怎起的这样早?”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支起身子,大手敷在她的脸色,微微起眉,道:“身上的伤……还痛吗?”
到底是还不到双十年华的佳人,身子骨恢复也十分快,眼下虽不至痊愈,但已不那般难忍。于是轻轻摇摇头,柔声道:“不痛了。”
不过立谈之间慕予也穿戴整齐,二人一同用了些早茶。而后不久慕予离去。惜文相送,并无怨言。一夜之间,她的身份便已坐定,即使是与两两有情的慕予,她终此一生也都难逃红倌身份。然这一切,她昨夜点头前,便已决意为他背负。慕予的身份不便于日日待在不夜天,更是不能夜夜留宿,而她该做的,就是安心等他。
那段时光是惜文一生之中自离开安宁村后少有的平静安逸。慕予予她的上等好墨,她研至如同当时慕予所言,不浓不淡恰恰好。白皙的手指握住沧桑毛笔,所书字体虽只有那几个,却已行云流水。
在那不大的轩窗口,总有声动梁尘从不夜天阁楼上的窗口中传出,引得叶县中路过的人都驻足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