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湖边就见岑言儁坐在一块圆滑的大石头上钓着鱼,子懿看了眼岑言儁便朝湖边的一座庭院走去。岑言儁虽说隐居却也没想要亏待自己,住的房子能称得上一座小宅院了,不说华丽但也算别致。
湖面波光粼粼,阳光有些刺眼,岑言儁转身取石头旁的斗笠时瞥了眼子懿,便又若无其事的转回身去了。似乎是坐累了,岑言儁将石上的雪拨掉后躺了下来,并将斗笠覆面遮去刺眼光线。
子懿朝小宅子走去,门没有上锁,荒山野岭没有人烟,锁实在是没必要。子懿的手搭在门环上,却又有些迟疑,他抿了嘴角,闭上眼复又睁开才将门推开。
小宅的院子并不大,构造颇像普通的农家小院,少了大府宅的冷肃多了些亲切感。不大的院子里摆着好几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撑着簸箕,簸箕里晒着各味草药。
子懿随手抓了把簸箕上的苍术又任其跌落了回去,他看了看那些药,杂乱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间。他自然能明白这种苦,如今自己的父亲亦是经历生死活了过来,可也要如他一般吗?
“四公子!”
一声低呼引得子懿转首看去,冷究似乎是刚从屋里出来,看到子懿十分惊讶。没了以往面无表情而冷冷又木讷的脸让子懿但是觉得很新奇。
“方才我听到院子有动静还以为是岑言儁回来了。”冷究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压低声音道:“王爷才刚睡下,需要我去……”
闻言子懿打断冷究轻声道:“子懿候着便可。”
冷究点点头,领着子懿朝另外一间屋里去。坐下来后冷究便去泡了壶热茶,他替子懿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了下来。
子懿望着手中杯盏底下的细茶问道:“父亲如何?”
冷究从没想过子懿会来,因为王爷在这事上十分执拗。“近几日霜降,王爷他昨夜……睡不着,到了辰时才刚睡了下来。”
子懿微微蹙了眉,他依然看着手中的杯盏,看杯盏清茶里的茶叶。
冷究面色犯难,犹豫着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王爷他并非诈死……”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他本就不是会说话的人,王爷的心思他揣度着也能明白些,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会不会显得矫情了?
子懿点头:“子懿知道。”
不大的室内便沉寂了下来,过了会冷究道:“无论早时何时睡下王爷都会在午时初醒。现下我先去给王爷煎药,四公子若是累困,这儿有榻椅。”
子懿又点点头。
快午时,冷究端了个盛了黑黢黢药水的木盆从厨房出来时,就见子懿站在院子中。
第147章
安晟半醒时便觉得身边的气息不对,可这荒山之中除了冷究岑言儁还能有谁呢?只是这气息虽不对他却很是熟悉,沉敛而细微的,总是静静候在一旁。安晟缓缓睁开眼,他的头有些痛,或许是又做了些过去的梦,梦得太混乱醒了倒也记不得了,只是让他睡得好不安生。
起身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才一抬眼就见子懿站在榻前拨着一旁的火盆好让火势更旺些,虽然微微躬了身子却没有任何卑微的姿态。
许久不见子懿,再见竟也看不出子懿的变化,略微苍白的脸更显得眉目如雕如墨画,那眼眉真像邵可微,可却比女子更显坚毅冷峻。
安晟看着子懿,一时间涌起的万千思绪让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到身后的窸窣声,子懿知道父亲起来了。方才他入屋时看到父亲躺在榻上,他的眼睛亦有些微微发涩,父亲尚还安好,他真的觉得高兴,单纯而简单的情绪。
子懿垂眸取了榻尾的狐氅披在了安晟的背上,又将盛了药的木盆搁置在了脚榻上。
气氛有些沉滞,许久未见,这第一句话两父子谁也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乱如麻,该如何说?
一阵沉默后安晟终是问道:“冷究呢?”话刚问完安晟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们父子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询问他人,这样会不会让那孩子心里难受?他明明想问那孩子过得如何,身体好些了没,可转念一想,真要问起来的话又觉得需要问的实在太多了。
“冷统领出去了。”子懿蹲跪在了榻旁,他其实并不在意许久不见的父亲第一句话是问冷究在哪,于他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子懿抬眸说道:“冷统领不在,可以让懿儿伺候父亲。”
安晟看着蹲跪在地的子懿,乖顺谦卑竟也是一如当年。他在心里叹息了声,许久才唤道:“懿儿。”
子懿将外袍脱去放在了榻边上,长睫垂下遮去了深邃的眼眸:“子懿在。”
他们没有像其他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情绪激动,抱头痛哭,也没有互诉苦楚,更没有去试图解释什么,两人反而都很平静,平静得就如父子俩都知道会有这一天一般。
看安晟久久未动,子懿垂望地面,眼睛眨了眨,提醒道:“冷统领说过,这药冷了便只能倒掉。”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尚好。
安晟凝视着子懿,目光灼灼。他长叹了一声,才掀了厚被将脚放下榻来,浸入脚榻上摆着的药盆里。
子懿恭顺的用帕子替安晟擦洗着双脚,触手的脚面有些凹凸不平,前掌甚至还有断指缺口。他的手在碰到断指的地方时猛的停顿了下来,缺并不多,左边中指右边小指。安晟看着脚边的子懿,虽子懿低垂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安晟能感觉到子懿在颤抖,努力抑制了却还止不住的颤抖。伸出的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