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一阵尖啸声,安晟抬首望去,花炮带着星火仿佛要冲上九霄之外,夜穹上炸开朵朵华丽璀璨的烟花,那瑰丽的光芒打破了夜的沉默与寂静。
绽开,枯萎,不过一瞬间,短暂却又美得让人窒息。
安晟观望着那炫目的夜空,手中抚摸着一只香蒲草编制的鸟儿,因为时间有些久,翠绿早已褪成了枯黄。他曾爱尽那女子一切,曾带着一颗被仇恨束缚的沉重的心又如何能善待那个孩子?
宇都主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看烟花的百姓,他们都为太子欢庆。
福宅里的孩子搬着小龛凳齐齐坐在庭院里,仰望着那片明暗相交的夜空兴奋得手舞足蹈,李婶端来糖水,孩子们一拥而上抢着,闹着,肆无忌惮着,福伯呵斥着调皮的孩子们却又面带笑意。
望曦阁上,秋风凉如水,幽翳一直待在廊栏边,缄默的望着绚丽的夜空,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声不言不语。尧宜铮替幽翳取来毯子正好碰到刚来的子懿,子懿接过毯子后尧宜铮便退下了。
子懿替幽翳的双腿盖好毯子,幽翳突然抓着子懿的手,双眼恨恨的直望进子懿的眸中,唇间吐露的话被炸响的烟花掩盖,可是子懿还是读出来了——我要安泽祤生不如死。
凌云王府的密室里,张变跪在安漫面前。安漫虽排第八,可是后宫嫔妃众多他并不小安晟许多。
绞了金丝的鞭子夹着劲风狠狠的切割着张变的背脊,带起的血珠弥漫在空气中,密室本不通风,阵阵血腥味让人有些难受。
安漫举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说,为什么没有成功?”
痛意袭击张变的意识,脸色如骸骨般的惨白,浑身湿透也不知是汗湿还是血浸湿的,眼神也不够清明了,可是他能感觉有什么低低的声音从嘴里漫出。“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十三年前,饥荒瘟疫肆虐着夏国东面的一个小村落,官府担心瘟疫扩大不敢管,只是将这本就偏僻的村庄封死,任村里的人病死、饿死。官府没有作为,没得瘟疫的部分村民想要逃便被封锁路口的官役砍死。村落里寂静无声一片死气沉沉,当时十岁的他饿得已经脱了形,没有吃食,单靠水撑过这些日子也十分艰难的了,颤颤巍巍的蜷缩在一间瓦房的墙角下搂着已经开始腐烂的母亲的尸体默默等死,他想将母亲埋了,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爹爹因为寻出路也被官兵砍死,尸首也寻不得了。
一个村庄,竟是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活到了最后。
当那个阴影覆在他身上时,他艰难的抬起头时,看到的是逆光中的安漫。他知道他的瞳孔里一定满是从绝望的土堆里冲出的企盼,他的心脏也因为渴求而狂跳。他想活着,至少当时他想活着。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救他,他的身上除了这副血肉有那一样不是安漫赐予的?
只怪他当年已经十岁了,他已经记事懂事了,他想要活得随性却又要放不下那份恩情,娘教诲过他要知恩图报啊,他怎能不听娘的话?那样他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娘亲不是。
虚弱的啜泣声传入安漫的耳里,握着鞭子的手抖了下停了下来,张变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竟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
如果凌云王,义父,你没有仇恨多好?
安漫弃了鞭子再次质问道:“为什么?”
血从张变的嘴里涌了出来,他尽力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艰难道:“因……为……因为安子懿看守太严无法下手……”
第78章
夏国与祁两国联姻和盟,又占据了最广的疆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强国霸主。梁吴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却也不敢挑衅生事,边关平静,百姓思安,说不得四海升平但也至少不再多国混战。
太子大婚后,与泰和公主如今的太子妃相敬如宾琴瑟和调,加之泰和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外表秀丽貌美甚得皇帝太后喜爱,宫廷内外皆是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又到了立冬,今年似乎比往年还冷,雪早就纷纷扬扬的在天空中旋转飞舞。
安泽祤的寝殿里布置了火炉,他身体不好,特别是入冬后异常寒冷让他总是身体抱恙。
“殿下,这有封信……”徐汇欲言又止干脆将信双手递向安泽祤,躺在精致雕牙榻上的安泽祤接过,展开,入目也不过是寥寥几字,只是落款的名字总让他心中一阵不舒服。
读完信,安泽祤将信扬手一扔,轻蹙了下眉头。徐汇见状捡起一阅,口气全是不满与愤怒道:“这个什么幽翳,当时殿下亲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如今居然要殿下你还他人情!他不过一介庶民有何资格……”
安泽祤目光低暗打断徐汇的话向内侍吩咐道:“更衣。”
当安泽祤来到望曦阁的时候,场景几乎和半年前一致,只是春日转眼便到了冬日。安泽祤呼出口气雾抬首看了看白雪霏霏的阴沉天色,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登上了望曦阁顶层。尧宜铮挡在门扉处依然只让太子一人进去。安泽祤直接命令徐汇在外候着,不理会徐汇的劝诫一个人再次步入了这间精致的雅阁。
屋内也布置了火炉,看起来这屋子的主人要么畏寒畏得紧,要么就是与他一般身虚体弱。
幽翳转着轮椅从卷帘后绕了出来,安泽祤冷冷的看着这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瘦弱男子,又看了看那藏在裤管里的两条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