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换骷髅，这玩笑可开大了。
黑月峡谷的夜晚，就连斜掠过耳畔的夜风，听起来都仿佛是有人在悲伤地恸哭着。
宛若呜咽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亡灵法师突然觉得他自己也有点想哭。
骷髅向前走了两步，眼眶里亮起蔚蓝色的光团。
他张了张嘴，骨骼咯咯作响。
“……这是哪啊？”
亡灵法师缓缓地抬起头来，控诉般的眼神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骷髅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搓搓鸡皮疙瘩，结果一抬起手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正常人不会连动动胳膊，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咯咯咯咔哒咔哒咕嘎”的声音的，这也太神经了，听起来跟要散架了似的。
他低下头去，在火光映照下，看见了自己的手骨。
不带一丝肉屑，干净得活像是放在厨房的垃圾桶里，被自己啃得只剩骨头的大棒骨。
“等下我怎么变骷髅了？”他惊恐地说道。
“等等不对啊，你怎么会说话？”亡灵法师也惊恐地说道。
骷髅和亡灵法师面面相觑。
“对啊。”骷髅说道。
“你以前不是骷髅？”亡灵法师想了想自己的那瓶龙血，如同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迎头浇下，他一下就冷静下来了。
会说话有个鬼用，会杂耍都不抵用。
他招的是打手，又不是小丑。
“我以前是个活人啊！”骷髅说道。
“那你有什么特长？”亡灵法师心想，毕竟也是龙血召唤出的骷髅，总得有点闪光点吧。
骷髅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迟疑道：“特长……徒手拆闹钟算不算？”
亡灵法师掉头就走。
骷髅一看他要走，再一看四周这环境，仿佛随时要跳出一野兽把他拆成二百零六块，吓得魂都快飞了，也不顾什么尊严问题，直接抱住那个亡灵法师的大腿，口中撕心裂肺地喊道：“大哥别走啊大哥——大哥我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骷髅，我是一个会讲故事的骷髅，你别抛弃我啊——”
亡灵法师低头看了看他。
那意思很明确：咱能不丢人了吗？
骷髅不管不顾地继续大喊道：“我其实很有用的，我不但知道黑//火//药配比是一硝二硫三木炭，我还能给你讲安徒生童话，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说什么，甚至我还能扯着嗓子给你唱爱的抱抱，这么全才的骷髅世间少有啊大哥，心动不如行动，赶快拿起电话……不是，过了这村你就没这店了啊——”
声音嘶哑得甚至惊飞了树枝上的乌鸦。
这骷髅的下巴就跟再也合不上了似的：“大哥你看我一个骷髅，上有——呃，没什么……我一个骷髅，孤苦伶仃的，你忍心就这样把我抛尸荒野吗？我孤身一人流落异乡，没朋友没亲戚的，搁这儿风化了咋办啊？走一步掉一地粉末的，传出去你这个亡灵法师的名声也不好听啊对不对？”
亡灵法师停下脚步。
骷髅抬起脑袋，眼眶里两个蓝色光团闪闪发亮，似乎是在很期待地看着他。
“我听过骨龙的哀嚎，女妖的尖啸，但我还从没听过骷髅的悲鸣呢，”他蹙着眉，冷冰冰地说道，“所以，闭嘴，听明白了吗？”
骷髅用手骨捂着嘴，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眼神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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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法师看着眼前特大号的传送法阵，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我本来都准备好和一条骨龙同时传送了，”他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骷髅说，“没想到我召唤出来的只是个废话特别多的骷髅。”
小骷髅依旧愣愣地用手骨挡住自己的上颚骨和大白牙。
这幅场面看起来有点好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亡灵法师扭头瞥了他一眼，他突然想起那个召唤法阵上还被自己叠加了一个契约法阵。
他本来是怕如果召唤出个骨龙，死亡骑士级别的亡灵生物，现画契约阵来不及，为了保险才多加了个符文阵。结果他根本没料想到的是，从传送门里走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亡灵已经被自己契约了。
跟一个骷髅共享力量？跟一个骷髅创建心灵通道？随时追踪一个骷髅的动向？
……这契约有什么存在意义吗？
他又有点想哭了。
传送法术的目的地是他自己的法师塔。
亡灵法师刚走出法阵，就看见自己召唤出的小骷髅开始手舞足蹈地瞎比划。
“怎么了？”他皱着眉问。
难不成这骷髅除了话多脑子还有问题？
直到看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嘴，他才反应过来。
这骷髅估计是想说话，但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威胁，不敢张嘴，生怕被自己折磨得真悲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