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此来昭京,所为为何,宸儿应该相当清楚才是。」
「……嗯。」
「你是朕的爱子,日后将要延续国祚的承重之人,有知兵事之心虽好,但若因此疏忽了自个儿应尽的本分,便只是舍本逐末的愚蠢举动而已……比起继续隐瞒身分到军中又或江湖上历练,你更该做的,是回京肩负起储君的名位与责任,尽快于朝堂上树立威望才对──莫忘了,若是整个大昭都知道朕的宸儿有多么出色,不仅于整个朝廷的稳定大有裨益,也能减少许多无谓的争端。」
次子本就是萧琰心中唯一的储位人选,只是因着高氏之事和其后的种种波折而未曾付诸实行而已。如今宸儿身子尽愈、又有了相当的自保能力,自还是尽早将储位定下得好,也省得某些人心存妄念、由此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帝王虽未将心中的顾忌说得太过明白;但萧宸有前生的经历在,自然很清楚父皇口中的「争端」指的是什么。
储位未定,就代表还有争取的可能;而身为皇子,又有谁不曾做过荣登大宝、登极临视的美梦?如非父皇正当盛年,几个兄弟也才刚到了临事的年纪,只怕人心浮动下,整个朝堂早已彻底陷入诸子夺嫡、派系倾轧的漩涡当中了。
事实上,萧宸前生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场,也正是因为身分特殊,让那些争储争到疯魔的人当成了心腹大患所致。
按说他上辈子经历了那么一遭,对储位空悬的隐患本该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警觉才是。可萧宸幼时──这里指的自然是前生──曾有过的志向和野心,早在那数千个缠绵病榻的日子里被病痛彻底消磨了殆尽;就是重活一世,有了从头再来、彻底翻盘的可能,他也始终不曾真正将父皇托以家国重任的言词往心里放,自也不会想到自己久未归京以致储位空悬,会令前朝后宫掀起多么大的波澜。
他虽满心渴盼着父皇的宠爱与关注,却不像其他兄弟又或那些个后宫妃嫔一般,是为了藉此换取更高的位分、更大的权力。这些年来,他心心念念的始终都只是父皇一人,从不曾对那个人人欣羡向往的位子动过半点心思。之所以如此奋发向上、自我进益,归根结柢,也仅仅是不想辜负父皇的期待、渴望能成为父皇的臂助而已。
也正因着如此,便是帝王不提储位之事,萧宸也早在父皇亲往景丰楼寻他之时就已做好了回宫的打算。如今听父皇主动提及,当即顺着口风一个颔首,应道:
「是孩儿想得浅了……一切听凭父皇安排。」
「如此,让人将该收拾的收拾、该准备的准备,三日后便随朕启程回京。」
见少年应得干脆,本担心爱子会否玩到心野了不肯回宫的帝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雷厉风行地紧跟着做出了指示……
「还有……道别可以,可不准再找你那宁姓同窗喝酒,知道么?」
「孩儿遵旨。」
三日后启程虽有些赶,但父皇是抛下了公务特意前来迎他的,耽搁久了总不是个事儿,以萧宸一贯知事理、又处处以父皇为中心的性子,哪还生得出半点意见?尤其他只需人跟着走就好,家当什么的尽可放着让下人慢慢收拾,应承起来自无半分勉强。
只是想到父皇还不忘特意叮嘱他莫要同敏行喝酒,许是对他此前喝得醉醺醺的事儿有些着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孩儿今日本是第一遭同人那般恣意畅饮。若父皇不喜,孩儿再不做便是。」
「……这倒不必。朕只是担心你酒意上头,容易失了警觉为人所趁。要真想喝个痛快,父皇陪着你就是了。」
「孩儿明白。」
萧宸虽不觉得自己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儿,但父皇此言本是出于关心,他听话应着便是了,却是无需为此争辩些什么。
而这样顺从的态度,无疑大大取悦了帝王。
萧琰之所以千里迢迢赶来昭京,就是担心彼此之间的感情因这五年的分别而生疏、爱儿也再不若当年那般亲近依赖他。如今见次子对自己的孺慕信任仍一如当年,心下松了口气之余更是因这睽违多年的、父子间全无一丝隔阂的亲密融洽而倍觉开怀,终究没忍住胸口欢悦却也躁动的心绪、低头又自亲了亲爱儿额角。
少年颊上本已褪去的霞色因而再次泛开,眼帘微垂、羽扇般的长睫颤动不已,一方面沉溺于这样的亲近、一方面也不可免地有那么几分羞涩无措。
帝王虽不知他心思,但想到自个儿明明才刚反省过「宸儿大了、不好再像对小孩儿一样恣意亲吻」,却说没几句话便又故态复了萌,心下多少有些尴尬……好在瞧着宸儿神色,并不像是反感这些的样子,便也按下了心底微妙的心虚感,边摸了摸少年已无甚湿气的滑顺乌发、边转移话题道: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换件厚点的里衣便先安置吧,朕沐浴完便来。」
「孩儿想替父皇擦背。」
萧宸此刻犹自心绪未平、更谈不上什么睡意,故一听父皇准备沐浴去了,才刚让帝王服侍着擦干了头发的少年便忍不住投桃报李地自个儿请缨道,「孩儿也有许多年不曾这么做了,心下委实十分怀念……」
「……好吧。」
萧琰也是想和爱子多多亲近、尽快填补这几年父子分隔两地的空缺的。故替少年束好脑后披散的长发后,他便终究还是一个颔首,让次子同自个儿一道进了浴间。
考虑到浴间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