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三个都走远了,原地站了良久的扫地老伯才慢悠悠地开口:
“哦,六、小、姐、啊,这、位、是、南、诏、来、的、使、者、大、人……”
大概楼家是盛产奇葩的?
有人引路,楼玉清就跟着竹夜清和暗卫,一路向着那客房去。为了显得“大家闺秀”一些,特意不敢如以往那般大步疯跑。赵宋不兴裹脚,因而楼家这几个女孩儿都是天足,尤其是放任了楼玉清。
以前她要去什么地方那都是一提裙摆,抬脚疯跑之的。若是有人引路,那就是腾出一手拽着那人跑。这可是头一次,她安安静静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还努力一直保持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没想到竹夜清却是看出来她的可以了,竟收敛了脚步,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楼姑娘,不必对在下如此刻意。”
楼玉清小脸一红。竹夜清便干脆停下步子,回身对着她,微微笑道:
“在下不才,记得汉人有句诗,叫‘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在下想,这诗边该送给楼姑娘。姑娘本性自然,便是极美了,原就没有什么需要修饰的地方,更不必咸自矜持,学做他人。须知,他人分明是不及楼姑娘美的。”
楼玉清脸色红得娇俏。这丫头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她。以往父兄都是叫她矜持些矜持些,要么就是叫她疯丫头。最好的夸奖不过是“哎呀玉清真不错,要是再乖一点就最好了”。剩下的,不过是想借机攀附楼家,对她阿谀奉承罢了。
第一次有人说她那样活泼是很好的呢。而且那脸虽然挡在面具后,眼睛却分明是真诚的。这人分明一个南诏人,也没必要奉承她,却能和她说一个“你本就很好”。
有时不过是一言真心,便足让一女子倾心相许。虚情假意的话听多了,这真心实意的话甫一入耳,就是能走进心里的。
竹夜清却是个有些迟钝,只以为楼玉清这鬓染红霞是被个陌生男子说了唐突的话,有中原女子的羞怯罢了,完全没想到自己说得那话是怎样。于是又是微微拱手含腰:
“是在下出言冒犯了,姑娘恕罪。”
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冒犯,我却也不用嫁人了呢。楼玉清唇角带笑,暗暗想着。
第五十九章:何以慰相思
吴积白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啧,时间差真是可怕。吴积白想着,揉揉脖子,看看身边只有丫鬟艳秋,便笑嘻嘻问她:“问下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艳秋知道他昏睡了数日,便福身回话:“吴大夫,您已经昏迷了四日了。”
四天了啊……吴积白暗算了一下,而后又问艳秋:“好姐姐,你和我说说这几天都出了什么事可好?”
丫鬟艳秋也很喜欢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以袖子微微掩面回话:
“回吴大夫,这几日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您昏过去当夜,南诏使者身边两个汉子半夜翻墙进府要找五公子,折腾了一番,别的却是没什么的。还有就是五公子他们已经收拾停当了,说着近日就打算启程,只是看着吴大夫一直不醒,想着今日出发,等吴大夫醒来再派人送吴大夫去呢。”
吴积白还有点懵,嗯啊应了两句,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他们今日就要启程了?”
“是。”
那就不能再瞎耽误了!万一回头再跟丢了藿香那个麻烦鬼,算谁的啊!吴积白赶紧扑腾着起来,飞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拎起来收拾好的一包“行李”,就追出去了。
说起来,这次剑南之行,倒是楼辕一生里面最重要的一个转折啊……吴积白暗想,竟然有机会见证一代战神的成长史,难怪霍湘震那个大史宅宁可什么都不要,专心当楼辕的“猫奴”呢。
换做他,要是能到隔海邻国那个战国时代,见证德川家康的一生,他也会激动的。
但不会像霍湘震这个二货一样。
吴积白暗自想着,匆匆跑到楼府门口,顺便喊了一声:
“等我一步!”
楼辕他们这也是刚刚准备停当,还没起步。吴积白也算是赶得及时。见他来了,霍湘震抱臂促狭笑他:
“你个大夫也不称职啊,一觉睡到现在。”
麻痹还不是因为你!重色轻友的玩意!吴积白在心底恶狠狠骂了霍湘震一顿。
然而实际上他又不能这么说,只好摆摆手:“老子这是闭关修炼,你这个愚蠢的生物。”
知道他说话是漫天野地,也就没人和他较真儿。
此时楼辕还没上车,在和父母兄长们说着话。吴积白自觉退到一边,站到霍湘震身后围观。
看了看,似乎只有小梦山要跟着楼辕去剑南,小孩正站在车边,满眼都是对之后旅程的期待,全然不懂这离愁别怨。看看那个八哥不在,霍湘震便给他说了一句,那玄凤鹦鹉不知飞哪里去了,楼辕说自然会回来。
这时,吴积白才注意到,楼辕的轮椅上,挂了一柄刀。没有刀鞘,就是用一段红绫缠着。
“藿香,”吴积白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霍湘震,低声问他,“楼辕带着的那把刀,是不是他房间里的?”
霍湘震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老实颔首:
“对,苍狼刀。”说着唇角微微一勾,“和我的白鹿剑是一对。”
白鹿剑?!吴积白愣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霍湘震的佩剑,此刻急忙低头看霍湘震腰间的三尺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