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也和平时不太一样,这么多话?”唐子畏反将一军,凉凉的视线从眼角撇下来,“要么闭嘴跟上,要么滚。”
张灵未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哽了回去,一时间倒真的沉默下来。
弯曲的雨巷中,只余下两人踏水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着,遥远的地方依稀有喧哗声在雨中朦胧。
张灵走着走着,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自己平日里与唐寅平辈相交,可今日唐寅这声训斥却是不知为何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只唐寅理所当然,就连他自己也下意识地乖乖听话了。
而且……张灵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撑着的雨伞,小心地调整角度遮住伞下的自己和唐子畏,努力回想:我他喵的什么时候把这伞接过来的?
***
雨水顺着伞沿不时滚落,从巷子出去,入目是烟雨笼罩下万瓦甃鳞,亭馆布列的苏州城。唐子畏和张灵贴着街边走了一会儿,然后穿过街巷,走过小桥。接着,便看到了在雨中和周围的商铺挤在一起,却显得有些冷清的唐记酒楼。
张灵眼尖,还未走近,便从那大开的门里看到了里面,“那不是你家唐申吗,怎么像是在和人争执?”
“去看看。”唐子畏面色不变,脚步却快了几分。
唐记酒楼里,穿着灰色棉麻服饰的男人悠哉地四下打量着这个两层小酒馆的格局,路过一张桌子,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唐小老板,你可别动怒。我没有挤兑你的意思,咱们都是生意人,是讲道理的。”
“道理就是,这酒楼是我唐家祖业,我说不卖,就是不卖!觊觎我家酒楼的人,也别待在这儿影响我生意。杨老板,请回吧!”唐申见他举止随意,气得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半杯水,用力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来者是客,这水不是给客人准备的吗?”杨德问他。
“是给客人准备的,但我看杨老板不是客,反倒像是来者不善。”唐申收了杯子,语气不善。
杨德一愣,笑了,“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赶的,唐小老板到底年轻气盛。老唐走了,我看这唐记酒楼也是一天不比一天,好心来接管,你却如此不领情。你瞧瞧这里生意如此冷清,连勉强度日的粮食都赚不回,倒不如盘给我。唐小老板可还未娶妻吧,这聘礼的钱,也许还得我尽一份力。”
“我、我便是不娶妻又如何!”唐申脸涨得通红,回绝的果断,心下却有了些犹疑。
倒不是真担心自己娶妻这聘礼之事,而是这酒馆眼下确实赚不到什么钱,家中又无积蓄,偏生唐寅的笔墨纸砚哪一样都不便宜,还有那丫头和护院要养,的确是有些无以为继了。
唐子畏却不管这些,他在门外听到杨德的那话,径直便跨进了门栏。看到杨德脸上假意关心的表情,嗤笑一声,说道:“长兄如父,他大哥还没死呢,唐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一出声,楼内的两人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唐公子?久仰大名,这倒是难得一见。”杨德眼中闪过讶异的神色,冲他拱手施了一礼,“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了。关于我的提议,还请两位多做考虑。”
唐子畏微抬下颌,示意他赶紧出去。
杨德干脆地转身出了门,而唐申脸上的惊讶转化为纠结,跟着一起站到了门口,看杨德离开唐记酒楼后走了没几步路,进到了对面的杨氏酒家里。
唐子畏看着那在雨里垂下的酒旗,皱着眉想了想,问道:“这家酒馆什么时候开的?”
“也就两月前,咱家酒楼歇业的那段时间。”唐申答道。
一旁收好了伞的张灵也顺着两人视线方向望去,一眼却是看到了熟人正从那儿出来,“诶,李兄,这大雨天的怎么也出门了,来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