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江洪,男,40岁,编委兼新闻中心主任,凌晨2点被送版签样的责任编辑刘静发现倒在办公室内,全身上下多处刀伤,其中面部毁损最为厉害,两眼被捣成肉酱,挂在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外。
虹照区分局接警后立即调出报社大楼内与附近街道的监控查看,见一身穿深灰色雨衣、体型肥壮的男子由报社车库进入大楼,未走电梯,而是由空无一人的消防通道步行上楼,凌晨1点14分进入江洪办公室,1点46分闪出,沿原路返回。
《宇城商报》位于闹市区,整夜灯火通明,即便是深更半夜,路上也有不少行人。
然而闹市区通常还有另一个特点——半是光明,半是黑暗。
报社大楼正面,是繁华现代的市中心,而一楼之隔的背面,则是瓦房如织、污水横流的待改造区。前些年《宇城商报》还以“拆迁”为噱头,做过一系列的图片深度报道,将报社大楼正面的富丽堂皇与背面的市井落魄放在同一张图中,不用修图,都能让观者有种唏嘘的穿越之感。
而这没有路灯也没有监控的背街,恰是凶手逃出生天的密道。
1点52分,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摄像头中,而后窜入暗无天日的背街,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城商报》是省内最大的都市报,与省/委市/委宣/传部等政/府机关关系甚密,江洪本人在业内亦有较高知名度,分局自知无法解决此案,立即将案子移交给市局。
乐然被铃声吵醒时还以为遇到了紧急集合,翻身而起之后才反应过来已经不在军营。
他叹了口气,失落感就像春天的雨一般浸透全身,可还没来得及哆嗦,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沈队”。
那两个字在漆黑的夜里散着柔和的光。
他立即接起,听沈寻道:“15分钟后,在市局门口等我。”
赶往《宇城商报》的路上,乔羿不住地打哈欠,小白干脆靠在窗户上补觉,唯有沈寻与乐然精神奕奕,一个沉稳地开着车,一个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乐然已经成了沈寻副驾上的常客。
报社夜间出版,所以虽时值后半夜,整个大楼仍灯火辉煌。
江洪遇害的地方在13楼,痕检员们迅速拉起警戒线,小心翼翼地迈入其中,采集重要痕迹。乔羿身为法医也一同进入,沈寻等人却只能站在外部,等待痕迹提取完毕。
这时间不短,他索性带着乐然,观察13楼的结构。
《宇城商报》等级分明,每一层以电梯为界,右边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厅与一个相对逼仄的茶水间,供普通员工工作和休息;左边是各位编委们的办公室、会客间、休息室。报社共有5位编委,各占一层,江洪的地盘就在13楼。
沈寻站在电梯通道上,踱了一个来回,叫住一名探着脖子看热闹的员工问:“你们平时经常去左边办公区吗?”
那员工20多岁,眼里闪着光,似乎很是亢奋,“我们去干嘛啊,左边算是老总们的私人领地,右边才是我们底层新闻民工的办公区。”
“也就是说,可能整个晚上都只有江洪一个人在那边?”
“这也不对。他是签版老总。签版懂吗?”
沈寻懂,却故意摇摇头。
对方立即解释起来,“哎,就是我们编辑做好版之后,得拿去他那里让他过目,让他把关,以防出现什么政治差错。”
“有多少个版,就有多少人拿版去找他签?”
“嗤,那他也太敬业了。”那人又说,“规矩的确如此,但谁让人家是老总呢?老总可不能太劳累对吧?所以其实进行政治把关的都是各个部门的责任编辑。”
“说说看。”
“我们报纸一共有三个板块,文化、体育、广告算一块,本地新闻算一块,国际、国内、经济算一块。三个板块的出版时间各有差别,文体广最早,大概11点就得全部完成签样,送去印刷厂挂版印刷。国际国内经济其次,凌晨2点半之前完成签样。最晚的是我们部门,本地新闻,凌晨3点之前完成签样,累死累活,工资还比不上娱记们拿的红包,操!”
沈寻虚眼听着,在他啰嗦的表达中寻找重点,“照你刚才的意思,整个晚上可能只有三个人会拿着自己板块的所有版面去找江洪签样?”
“对!”那人满脸不满,“轮到江洪值班时,他每天晚上10点才来报社,泡一壶茶,等着文体广的责编送签,看也不看,画个名字了事。然后等到2点左右,签国际国内经济的版,最后是我们本地新闻的版。嘿,不过今儿算他倒霉,还没摸着我们的版呢,就他妈翘辫子了。”
乐然听到这里忽然问:“你们盼着他死吗?”
“盼着他死犯法吗?”那人两眼一瞪,“他肯定不是我杀的,我啊,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哈哈哈其实咱们报社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怂。”
“为什么?”
“为什么怂?那还用问,你敢随便摸把刀就杀人?”
乐然摇头,“为什么盼他死?”
“那就说来话长了。拣简单的说吧,咱报社就是个层层盘剥的体系,他们那几个编委呢,成天屁事不干,你们也看见了,他们的办公室啥样?我们普通员工的啥样?在这楼里,他们就是一群土皇帝,我们说得难听点就是太监,累死累活地跑新闻,工资比不上他们的零头。你能服?你心里没怨?而且这江洪吧,忒不会做人。他管着新闻中心,也就是国际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