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慈航”本为佛家语,意指载动苍生去往极乐之法船,彰显佛家普度众生之愿。
雨夜,京都,破庙。
老僧,古佛,青灯。
拜了一生佛,念了一世经,敲穿木鱼,得到的只有贫病交加。
老僧躺在蒲团拼出的席子上,双眼暗淡。
“不知道饥饿跟病魔哪一个会先收走贫僧的命呢?……”
他叹息。
“滴答。”
一滴雨水从缺漏多处的屋顶上滴下,正打在老僧的额头上。
“啊。”
感受到了额头上的冰凉,他张大了嘴,然而很不幸,尽管这屋顶到处都在漏水,但偏偏就是正对着他嘴的那一片瓦片结结实实地躺在那里。
没有雨水落到老僧的口中。
“看来贫僧会先被渴死呢。”
老僧这样想着,他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
然而他猜错了,或者说冥冥之中有着某个意志刻意地不许他猜中,只闻得‘哗啦’一声,破庙的房梁在大雨中垮了,木头与瓦砾直直地砸下,老僧连惨呼都未能发出便一命呜呼。
这个世道,不适合念佛啊。
没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没有人否认这样的话。
这一年,有人仓皇北顾,丢下半壁江山;这一年,有人饮马长江,赚得身前身后名。
此后,‘京都’再没有被用来称呼过这座城。
但,这座城却是一个故事的起点。
老僧的尸体被压在垮塌的房顶之下,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人来收拾,是故一些虫蛇鼠蚁便代为操劳,老僧的皮肉骨,没三天便尽数喂了它们。
三天后,占下了这座城池的将领下令开拔,临走前士兵们在城中放火。
一把火,烧掉了古都的繁华,也烧尽了占领城池后这些蛮夷们造下的罪业,而这座破庙因为破而且已经垮塌竟是逃过了一劫。
那日整座城都在燃烧,唯有破庙,像是一块净土。
一块庇护了虫蛇鼠蚁的‘净土’。
有生灵在火中惨嚎,有怨灵在火中挣扎,冲天的怨气与诅咒被灼热之火所逼汇聚到了破庙中。
对于这场火见过的人说它烧了三天,没见过的人说它烧了七天,而没见过且又离得比较远的江南墨客们说它烧了半个月。
南国惊且怒,仓皇北顾着的人儿更是被吓破了胆,但他们如何如何并不是接下来发生的重点,他们也不是这场火中的主角。
这场火中的主角是一条蜈蚣,或者说是一颗蜈蚣卵。
蜈蚣卵是由某条母蜈蚣诞下的,而这条母蜈蚣正是最先品尝老僧血肉的众多食客之一。
它啃噬了老僧的心,可谓饱餐一顿。
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
这话放在qín_shòu、甚至虫蚁身上也是适用的,吃得肚皮鼓起的母蜈蚣当夜便与数条公蜈蚣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三天,老僧的血肉被蜈蚣消化,成为了蜈蚣身上的组织。
他的肉成了蜈蚣的爪、蜈蚣的血、蜈蚣的毒、蜈蚣的须,当然,还有蜈蚣的卵。
这枚卵诞生在了火中,而它的兄弟姐妹们、乃至它的父母都丧生在大火带来的高温之下。
没错,破庙确实没有被烧毁,但仅仅是火海中持续的高温便能杀死大部分的生灵。
这场火,这座城,活下来的只有这枚卵。
这该是有神佛在背后护佑吧?
七日后,月圆,卵孵化,一条通体朱红的蜈蚣从中爬出。
它出生之后并没有去寻找食物,而是花了整整一天穿行在破庙的废墟中。
它要找一尊佛像,或许这尊佛像已经被砸碎了,但它仍旧要找。
并不是要对着佛像祭拜,而是要痛痛快快地将一坨屎拉在其上。
半月后,这条初生的小蜈蚣用它细碎的腿脚迈出了这座死城,一路向南。
一百年后,南方的某座山中走出了一名僧人,其号为‘慈航’。
……
惧意,怯意,勾动往昔记忆,大殿之上游斗着的两人逐渐开始减少了能量的释放,游斗的模式开始转变为‘对峙、谈话、短暂交手、逃、追、对峙’的循环。
普渡慈航的心中开始发苦。
它早成了无本之木、无根之水,附在宁采臣身上的时候还好,而此刻宁采臣被杀,在失去了依托的同时它一身的修为无时无刻不在消散之中。
其实相对于莫邪,它才是最耗不起的那一个。
它开始后退。
但它实际上根本无路可退。
大殿被金膜封锁了,还魂而来的它拿这层金膜毫无办法。
“莫邪小友啊,你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不能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老夫么?”
又是一次对峙,对峙着的双方中普渡慈航是先开口的那一个,说出这句话的它再没有了半分昔日的气势。
“不好意思,不行。”
普渡慈航既然退,那么莫邪便紧逼上去,他一振手中之剑,似是在抖落剑上子虚乌有的血,又似是某一招的起手式。
“嗖嗖嗖!”
普渡慈航一见莫邪抬手便心头狂跳,一抬手数十没黑刺疯也似射出,或许是熟悉了莫邪攻击模式后的特别订下的战术,又或许是它心头的怯意与紧张影响了它的发挥,这些黑刺好似是慢无目标地射出,覆盖的是莫邪周遭的一大片区域,直取莫邪的只有区区三枚。
“当!当!当!”
莫邪身形未动,单手挥剑,连续斩落三枚黑刺,同时脚下连退七步,最后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