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关山雨,而饭菜飘起的热气后,何放欢却面无表情地盯着莫醉秋,目光冷绝。
连续几个大晴天,青砖瓦上的积雪都化成清水,顺着屋檐下逐渐融化的冰棱滴落。小筑外的默林也被雪水催开了花蕾,晴香流淌,沁人心脾。
莫醉秋刚练了几路剑法,就听到落照园外不少人匆匆行走,异常慌乱,不由收了剑势。
「外面出了什么事?」关山雨也听到了动静,打开书房大门。
师徒两人微凝神,顺风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著「死人了」,两人均是一凛,快步踏出落照园。
奠醉秋顺手拉住个经过身边的护院问道:「什么人死了?」
那人摇头,「不清楚啊,听说是昨天进城采办年货的人。」
奠醉秋一怔,见关山雨白衣飘然,已走在了前面,他赶紧放开那护院,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师徒俩赶到大厅前,四下已经围满了人。淡淡的血腥味,就从青砖地上的大张草席下逸出,刺激着众人的鼻子。
看到关山雨走近,葛山风一抬下颔,他身边两名弟子会意,立即掀开了草席。
五具尸体整齐地躺在地上,四个家丁,一个护院,五人身上的衣衫都十分干净,没有跟人搏斗过的痕迹。
致命的伤口就在喉头,小小的创口,只余一点深红。出手的人,甚至连半分多余的力气也不屑花。
「一剑毙命。」葛山风耸高眉骨,吐出口长气,在四周冰凉的空气里立时化开白雾。他俯视着五人尸身,冷然道:「已经多年没人敢挑衅断剑小筑。」
关山雨仔细检视过尸体的伤口,才沉吟道:「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葛山风的弟子中有个面皮白净地道:「这五个人昨天驾了马车去城里办年货,刚才马车回到大门外,座驾上却没人。弟子觉得奇怪,进车厢坐望了下,结果就看到他们五个人的尸体。」他想到当时乍见死尸的情形,脸色变得更白了。
「这人出剑犀利,武功极高,按说就算是上门寻衅挑战,也不至于自贬身分对几个家丁痛下杀手。」关山雨不解地蹙起眉,「再说小筑近年来也没和哪门派结下深仇大恨,这真是奇了。」
葛山风摇头,足尖轻挑那护院尸体,将尸体翻了个身,背部朝上。
「关师弟,你看。」
两行已干涸发黑的血字,写在尸身背心的衣衫上——
与祭神蜂为敌者 灭汝满门
莫醉秋手脚遽然僵冷,瞳孔急缩,惊怵中总算还不失清醒,咬紧牙关,封住了自己险些发出的惊呼。抢夺血灵芝时,他已经极尽小心,乔装改扮,弃剑改刀,自信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却没想到寻仇者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这回,闯下了弥天大祸。
葛山风师兄弟三人还在揣测凶手上门的缘由,莫醉秋的头脑间则乱哄哄地作响,全然没听清楚众人在说些什么,直到胳膊被人拍了一下,他才猛地惊醒。
「醉秋师兄,你脸色好差,不舒服么?」束东烟关心地问。
「我没事。」发现关山雨担忧询问的目光已因为束东烟那句话转了过来,莫醉秋勉强挤出个笑容,忽然看见一个人从小筑大门外沿着青石板路倒退着一步步向众人走来。
那人劲装黑巾,腰悬长剑,右手搭在剑柄上,正是今天值守门户的护院之一。他倒退得非常缓慢,周身还不断地打着颤,彷佛前方有什么恐怖之极的景象。
「你怎么回事?」白净面皮的弟子皱着眉头上前,轻轻一拍那护院的肩膀,那人蓦地仰面朝天,向后直挺挺地摔倒。
众人齐声惊呼,这才发现那护院的喉头同样多了点深红,兀自汩汩冒着血沫,双眼像死鱼般鼓出,气息已绝。
这人,尚未来得及拔剑出鞘,便已被人一剑穿喉夺走了性命。
无言的惶恐,宛如千钧大石压得年轻弟子们透不过气来。厅前死寂,关山雨师兄弟三人的神情也凝重万分,知道断剑小筑此番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
束东烟终究是女儿家,初次见到这许多熟人的尸体横在跟前,又气又怕,拉起束山雷的衣袖刚叫了声爹,小筑高墙外陡然响起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一人「呼」地从墙头飞了进来,在场弟子们急忙拔剑,那人却已经砰然落地,溅开一蓬迷蒙血雨。是值守大门的另一名护院,胸腔被开了个大洞,鲜血肠子流了满地。
束东烟和好几个胆小的男弟子见此惨状,当场干呕起来。
关山雨这时反而沉静下来,命人抬走几具尸体后疾声道:「葛师兄,请你立刻带领弟子和两组护院严守门主闭关之处,绝不能让任何人惊扰门主。束师弟,余下的人手就由你来安排巡守。
「放欢,你去崔大夫那里,请他尽快配制些解毒药剂以备不时之需,小筑里的几处水源也交给你看管,切勿让敌人在水中投毒。醉秋,你去关照所有仆役,从此刻起,谁也不准擅自离开小筑,免得落了单遭敌人毒手。」
众人一一领命。
莫醉秋魂不守合地离开了大厅,往仆役的居所走去。
何放欢一直冷眼看着他,也不紧不慢跟在莫醉秋身后,等行到小筑僻静处,何放欢才冷笑道:「莫师弟,你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奠醉秋心头正乱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理会。
何放欢听不到他答话,阴沉地瞥了莫醉秋一眼,扭头自言自语地道:「断剑小筑跟祭神峰向来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