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冽把安全帽往板寸头身上一丢:“他是男孩儿。”
四周突然就安静下来。
单冽也不理他们,迈了步子往车子走去了。
板寸头不甘心,跟在他身后,又使劲打量了楚清在车窗里露出的半个瓷白侧脸来。楚清像是感应到他探究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到他踮了脚从单冽身后鬼鬼祟祟地伸出脑袋来偷窥自己的神情,一张脸冷得跟冰霜似的又侧过了脸,下一秒再转过来时,水清云澈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雪。
板寸头打了个哆嗦,立马收回了眼光,灰溜溜打道回府,边走边想:靠,这脸投错胎了吧……
楚清把雪亮的目光收回来时,单冽正好进了车子里。看他脸朝着车窗外,一脸冰霜的模样,开口道:“等急了?”
楚清把车窗关上,在座位上坐端正,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单冽熟练地倒车,转弯,车子向马路上飞窜出去,比来时飚得更快。
等程放和柳修豪从教务处出来时,校门口已不见楚清的身影。
柳修豪长臂一伸,搭在程放肩膀上,得意地扬了扬剑眉:“我就说人楚清哪会傻啦吧唧地等那么久,早走了吧!”
程放闻言微怔。
楚清按点做事儿,自我设限的性格程放很清楚,平常程放有事走不开,楚清也不会等他,自顾自按了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被柳修豪这么明明白白地在面前说出来,好像楚清有多不在乎他似的,听在程放耳里竟感觉怪怪的,心里浮上一丝莫名的郁闷来。
柳修豪看他愣愣的,趁机迈腿骑上了电动车,嬉皮笑脸地:“搭不到楚清,那搭我啊,你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吧?”上周已经载过他一回了,路上还配了副眼镜。
程放抬脚就想把他从后座踹下来,无奈眼角瞥到正好下班的教务主任骑了辆自行车,任晚风吹拂起他头上“地中海”边缘的几缕秀发,正慢悠悠接近校门口。程放抬起的脚又硬生生放下来,认命地骑上电动车,驶出了校园。
前进的方向逆着风,两件黑白相间的校服随风微微扬起来,在空中交汇、纠缠。高挑的柳修豪坐在电动车后座,鼻翼里呼出的热气都可以触到程放的耳廓。他比楚清个头壮,宽厚的胸膛挤在程放微微汗湿的背脊上,使得原本能容得下两个少年的电动车此刻显得狭窄无比。
柳修豪垂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放那被风吹开柔软刘海的光洁额头,觉得嗓子有些闷,然后清了清喉咙开口道:“程放,你说老子也没怎么你吧,刚还在教务处罩着你,可你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风呼呼地刮着程放的耳朵,柳修豪的疑问被卷进风里,等风再把它们吹入程放耳中,只剩下一句“你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还是清晰的,程放气得大叫:“说谁是炸了毛的猫?你tm还是炸了毛的猪呢!”死命踩了电门,加了速度一路开得飞快,像是要把紧紧贴着的人摔下去似的。
柳修豪在后面喊:“慢点儿慢点儿啊!我的眼镜要飞出去了!”
等知了停满校园里的香樟树,又一个学期已近尾声。
期末的学生都格外忙碌。忙着复习的,忙着摘小抄的,忙着计划暑期补习的,像楚清那样的全优生还得忙着应付各类奥赛。
周末柳修豪在学校同指导老师练习比赛用的演讲稿,经过书法室的时候,瞥眼就看到楚清那白白净净的人影,执笔潇洒,行文流云。一个念头闪过柳修豪的脑海,于是眼神染了点狡黠的笑意,又看了看手表,将近下午四点。他转身就下楼往校门口跑去。
果然看到门口树荫底下,程放戴个棒球帽,靠在电动车上,带着耳机听mp3。他应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脸被骄阳晒得泛红,鬓角挂一串汗珠。于是柳修豪又奔回教学楼里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冰镇的可乐。
冰凉透心的瓶罐贴在程放直冒热气的脸颊上,程放舒爽沁心地眩晕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到柳修豪拎着瓶可乐嘿嘿笑着,才惊得站直了身子。
“等楚清呢?天这么热你挡得牢?不如去对面的kfc等吧!”
耳机里的摇滚乐畅快淋漓,五月天唱着:“也许我这一杆又没办法进球,就像我的生活一直在出差错,也许我这一生始终在追逐那颗九号球,却忘了是谁在爱我……”
程放只看到柳修豪的嘴一张一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摘了耳机,刚问了一句“啊?”,就已经被柳修豪揽了脖子,拖着往路对面的kfc走。
吹着冷气,程放脸上的红潮褪下去了一些。看到柳修豪又笑得像偷吃了鱼的大花猫,端了放满薯条汉堡鸡腿的餐盘过来坐到他对面,瞥了一眼,食物都是双份的。餐盘被移到程放面前,柳修豪殷勤地招呼他:“吃啊吃啊,你不是喜欢吃鸡腿吗?”
程放的头皮有些发麻,心里嘀咕斯文败类今天想干嘛啊是不是吃错药了啊还是热糊涂了啊还是又耍什么新花招啊。
柳修豪看他迟疑不动,脸上丰富的表情将惊疑不定发挥到极致,无奈又恶狠狠地开口道:“你tm什么表情啊?我没放毒,你就安心吃吧!”
嗯,变正常了。
程放于是心安理得地想反正不吃白不吃嘛,上次被这小子害得没吃完鸡腿,现在我也是受之无愧啊。
柳修豪见程放吞着鸡腿,高高鼓起腮帮子的模样,觉得怎么窗外刺眼的阳光一下变得这么柔和呢,照得人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