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老爷……”
“老爷,太医说一定会好的……”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有转机……呜呜……”
兰珏无奈地坐直了一些:“都别哭了,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咳咳。速为我更衣,请御史刘知荟大人来府中一趟,就说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欲告知。”
离绾无助地望着张屏离开的背影:“张大人!”
陈筹道:“离绾,别喊了,这件事你莫参与,听我的话。”
离绾泣不成声:“陈郎……你别这样……离绾与你同生共死……绝不分开……”
陈筹爬向她:“离绾,你别这么傻。世上好人多得是,你……你……”
离绾亦向他伸出手:“陈郎……离绾今生,只和你在一起……”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时,离绾突然一声闷哼,向后跌去。陈筹还来不及惊诧,便被一股劲力向后一甩,几道黑影自头顶掠下,扑向离绾,闪电般封住她几处穴道,往她口中塞入布巾。
邓绪推门而入,和张屏一起走到离绾身边。
玄衣侍卫抓起离绾的手臂,展开她的手指,从指甲缝中挑出了两根细小的银针。
陈筹张着嘴,瞪大眼,完全变成了一只石刻的蛤蟆。
邓绪眯眼看那两根银针:“好毒的妇人!”瞥向陈筹,“小子,你差点就没命了,知道么?”
一步,两步,三步。
由远而近,不疾不徐。
兰珏合着双眼,听着这脚步声进了房内,抬手命左右退下。
门扇合拢声之后,药香弥漫的室内,一时静谧。
“兰大人,听闻你遭人暗算,可好转了么?”
兰珏睁开双目,看向眼前此人。
“刘大人,请尊驾至敝府,望莫嫌唐突。兰某觉得,刘大人应当很想看看兰某此时的模样。”
刘知荟的神色肃然中带着关切:“听闻兰大人中毒,刘某惊诧且痛心,但唯恐冒昧前来,打扰兰大人休养,方才一直未曾探望。”
兰珏笑了笑:“行了,刘大人。都到这一步了,你我就别惺惺作态了。我知道,毒是你下的。”
刘知荟未答话。
兰珏本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刘大人放心,这间屋子里,只有你我。想来刘大人文武双绝,若暗中藏了耳目,亦难逃你的法眼。兰某只问刘大人一句,我所中的毒,与你当日杀疏临的,可是同一种?”
刘知荟神情自若,唯周身散发着轻蔑与不屑。
兰珏如今官居礼部侍郎,即便皇帝或不齿他的政敌,亦不会对他心存轻视。但刘知荟的不屑,如同他高高在上立于云端,而兰珏是一只地上的蝼蚁,不值得看,亦看不进眼中。
兰珏回想,他初见刘知荟,应该是与辜清章一道参加某个文会,经旁人引见。相识不过是彼此拱手,寒暄客气,但那时他就看着刘知荟心里别扭。他曾以为是自己嫉妒刘知荟的品行才学,或是见辜清章与其越来越好内心不忿。
但其实,不过是那时刘知荟对他便如此轻蔑不屑。而他没有如今的眼光,未能发现,只是直觉感到不快罢了。
这些年来,刘知荟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
兰珏是个不值一看、看不进眼中的渣屑。
此时此刻,兰珏说出的这些话,他也不屑于理会,过耳未入心。
“兰大人,好好休养,刘某便不多打扰。”
兰珏道:“疏临知道你会杀他,他临死前,给了我一样东西。”
刘知荟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兰珏接着道:“疏临给我的,是他贴身佩戴的挂坠,一枚黄玉杏果。”
刘知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理寺,石室内。
火光摇曳,陈筹跌坐在地上,浑身关节咯咯作响。
梦也?非也?
这世上到底何为真,何为幻?
他不知道。
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貌似是张屏的手。
侍卫去掉他身上的锁链,陈筹的视线木木然只定在前方。
离绾被牢牢绑束,忽而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
陈筹浑身一震,离绾的视线与他相交,双眸仍那般清澈,纯净。
陈筹的嘴唇不由得翕动了两下。
侍卫取下了离绾口中的布,邓绪道:“陈生,这女子操控欺瞒你许久,险些害你万劫不复,本寺便在审她之前,许你先问她几句。”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