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女人,用不着你下旨,我自己抹脖子!”欧阳昂起头,一脸坦荡。
说瞎话嘛,谁不会啊?
反正这世上既没有若是,更没有如果。
戚云恒也意识到这样的“表衷心”毫无意义,与欧阳王八看绿豆似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就泄愤一般地在欧阳的唇瓣和肩颈处啃咬起来。
欧阳一边任他耍性子,一边抓住机会开口道:“你也别只想着儿子,要记得你还有女儿呢!儿子可以优胜劣汰,把选择权交给老天爷,反正肉烂在锅里,谁出头都不会让你这个当爹的吃亏。但女儿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养不好,教不好,将来可是要被别人家欺负的!难道你希望你的女儿也像那钱氏一般,被夫君始乱终弃,有苦难言?”
戚云恒立刻停了动作,抱着欧阳沉思起来。
欧阳觉得戚云恒应该是联想到了别的什么才会如此专注,但欧阳已经没了兴趣去刨根问底,更不想过多参与戚云恒的家事。
把该说的话点到为止,欧阳便闭口不言。
即便戚云恒不说,欧阳也看得出来,戚云恒对他的几个孩子真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唯一的要求也就是活着,别死。平日闲聊的时候,戚云恒还会提一提几个妃子,说一说新娶的皇后,抱怨两声,甚至夸赞一句。但对几个孩子,他却是能不提起就不提起,仿佛连想起他们的存在都是一件会让他极其恼火的事情。
有时候,欧阳都想揪住戚云恒问上一句: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把他们生下来?
但欧阳终是没有那么做。
无他。
没有立场。
天下人皆可以质问这句话,唯有欧阳,没资格开口。
谁的心都是有体积限制的,戚云恒的心里放了江山和他,自然就不可能再去容下别人。
而被宠爱的感觉也是很容易[上]瘾的,别看欧阳面上云淡风轻,心里边却是一点都不想把这种能令身心愉悦的体验推让给别人。
至少,不会主动推让。
更何况,问过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还能逼着戚云恒去疼爱那些儿女?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是戚云恒会感激他,还是戚云恒的儿女会感激他?
答案很有可能是一样的否定。
谁都不会感激他。
戚云恒会觉得他多此一举甚至不识抬举,戚云恒的儿女也只会觉得他本就不该存在,做些善事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虽然他和戚云恒才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但事到如今,还有谁会觉得他才是当家作主的夫君,又有谁会认为他才是天经地义的正室?
若是写成话本,欧阳便是那妥妥的反派,到最后自刎以谢天下都不会被同情的那种。
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把坏人做到底,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是喜是悲,最起码,他肆意过,畅快过,没有白白在这皇宫里走上一遭。
只是欧阳的心里终究还有一分底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管戚云恒那些孩子的品性如何,入宫半月来,他们以及他们的母亲都不曾招惹过他,后宫与夏宫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
没有恩怨作祟,欧阳也做不出给几个小孩子下绊子,无缘无故毁其人生的卑鄙之事。
也正因如此,欧阳才会善心发作,尝试着声东击西,用皇女的弱去抵消皇子的强,进而激发戚云恒的护短之心,也算是对得起他自己仅存不多的那点良心。
这一夜,皇宫内的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德安宫中,高妃独自坐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炷香前,她才刚刚把哭闹了半宿的戚雨澈哄得睡着。
因为在重要的场合吓尿了裤子,还被自己最畏惧的父皇发现,戚雨澈又羞又惧又恼,随高妃回到德安宫后便放声大哭,先是摔碟子摔碗,接着又拿宫人出气。
高妃固然心疼亲子,却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意,再加上二皇女在一旁做对比,前者被陛下厌恶,后者却讨了陛下欢心,愈发显得戚雨澈一无是处。
这样恼怒的同时,高妃又暗自庆幸:幸亏是孙妃以皇女假作皇子的事已被揭穿,不然的话,这天下恐怕真要被那假小子得了去!
经过今日之事,高妃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的澈儿确实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伶俐讨喜,偏又不是那种肯于低头之人,更无可能像那假小子一般去讨好陛下身边的佞妄之臣。
虽然二皇子戚雨溟也做不到这一点,然而澈儿的竞争对手却不会永远只有二皇子一个。
陛下正值壮年,皇后也在最适合生养的豆蔻年华,一旦这二人生下嫡子,澈儿的皇长子之名就会失去意义。
高妃本以为皇后会与皇夫争权争宠,然而半个月下来,夏宫那边的人根本不在后宫里出现,太后也愈发像个木头人似的没了声音,凤栖宫倒是渐渐得了陛下的青眼,眼见着就把后宫里的事物逐步掌控起来,皇后之位也是越坐越稳。
今日,高妃更是亲眼见到皇后与皇夫窃窃私语,立刻意识到这二人即便没有旧情,也定是有过私交,指望他们反目,恐怕已是泡影。
高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由想起了自家兄长让她再生一个的提议。
只是兄长说得容易,她这边想要付诸行动,却是难如登天。
高妃本就不甚漂亮,如今又已年华老去。以前看在自家兄长的面子上,仍不是陛下的戚云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