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街上的店铺都已上了板,偶尔有一两个晚归的行人也全是行色匆匆,走过了两条大道,离玉拐进来时走过的那些小胡同。
初夏的夜晚已初具暖意,可离玉经过三年前的那一次大病却落下个总是四肢冰凉的毛病,因为畏寒,如今这活儿都做完了,离玉自然就一心急着赶快回家捂被窝去,这一路走的匆忙,小木板车在沙石地上滚得吱吱歪歪,称着那胡同里那黑漆漆的宁静,平地里生出一丝的阴凉。
离玉一边着急赶路一边被这莫名其妙生出来的阴森感觉弄得背后寒毛直立,眼瞧着前面就是他开头送药的那家柳居后门,院子里高高挂着的红灯把隔墙的胡同也映出了些光亮,离玉瞧见了光,心里就微微松了口气,脚步不停的从那门前走了过去。
这胡同原本就窄,路也是用泥沙石子一类的东西随便铺成的,离玉走得急,身后的小板儿车就被拖得急急的向前赶,刚走过过后门,小板儿车的后轱辘就突然轧在了一块凸出地面的尖石上,木轮发出‘嘣’的一声厉响,小车一下颠起了老高,离玉被吓得下意识的往旁边跳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下支棱八叉的硌了个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不似人声的闷音自他脚下响起,一个冰凉潮湿的东西随即软绵绵的缠到了他的脚脖子上。
离玉喉咙里‘咯’的响了一声,后背上的寒毛一瞬间密密匝匝的炸起一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低哼又自他脚下响起,那原本缠在他脚脖子上的不名物体也软绵绵的从他脚上滑了下去。
离玉反应迟钝的终于跳开,借着月光和隔墙的灯光终于看清他刚才不小心踩在脚下的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是刚刚被弃尸了的那个死人。
离玉抚着自己被吓得‘咚咚’乱跳的心,带着些许的惊讶和好奇,小心翼翼的探着脖子瞧那破门板上蜷着的人形物体。
原本那死人就只是用块破布盖头不盖脚的潦草了事,如今被离玉大脚一踩,那裹尸布就更缩皱得不像样子,露出来的半边身子上只简单的穿了件灰蒙蒙的单衣,七个扣子系错了三个,那衣服不但穿的潦草而且还明显不合身,手脚都有大半露在衣服外,眼瞧着倒像是见人快死了才临时找衣服勉强穿上的,露在外面的手脚虽瘦,可骨头却是支棱的,皮肤在骨头上绷得很紧,大概因为刚死不久,那皮肤还透着种年轻的弹性,瘦瘦的手脚在月色下都显得有些灰青,一点也没有做卖笑行当的那种白腻,估计人活着的时候也是常在太阳底下干活儿的,手指上还有着没软下去的厚茧,手腕上还有三五道青紫的勒痕并着一条未痊愈的刀伤,直叫人看得心里抽筋儿般的不舒服。一阵风起,腥咸的臭味直扑离玉。
离玉瞧了那当是尸骨未寒的死人半天,终于忍不住掩着鼻子弯下腰,扯起那团在一起的破布单想给那死人盖得全些。
左拉拉右拽拽,干完好事的离玉甩甩手,刚要起身走人,忽然感觉自己眼皮似乎颤了颤,那只被他塞回到被单底下的手忽然又‘咕咚’一下从那破门板上滑到了外面。
“……”
离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破门板上那又声息全无的人形物体,静了半晌,离玉忽然想起什么般的低下头,瞧了瞧自己刚才一直没发现的被血泥污了的脚脖子,然后又抬起头瞧了瞧那落在门板外的青灰色的手,想了半天,离玉终于小心翼翼的又走近那放死人的门板,然后在离那死人两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侧着身伸出两只手指头,虚虚的搭在那只冰凉的手腕上。
“……”
搭完脉,离玉蹲在原地,相当为难的皱眉。
抬起头望望天,又低下瞧瞧地,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离玉终于下定决心的站起身,走了两步,拉起自己的小板儿车,然后走过去,把那又破又脏的裹尸布给那尸体样的人紧了紧,然后用力一拖,把那尸体样的人拉到自己的小板儿车上,拉着走人。
64 又动心鸟~??
64 又动心鸟~?
离玉裸着一只胳膊,一只手平举悬空,一只手托着一只细白瓷碗放在另一只手的下面,赤膊的那只胳膊在臂弯的地方插着只中空的银色小针,离玉只要动动,那空心的银针就会往下滴滴答答的放出些血来,殷红的新血称着细瓷儿的白碗实在是红红白白,漂亮得紧啊~~
“我觉得还有救……”
“我觉得应该还有救……”
“你觉得应该还有救吧?”
在变换了若干种方式的问句之后,离玉终于得到了那一直棺材着脸的陈姓老头一点回应,只见那陈老头目光冷淡的扫了一眼那被离玉摆在床上的尸体样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那人满是青紫勒痕的手腕。
“那个我也看见了,一刀只废手筋却不伤其他的技术的确不是常人能有的,可我又不是让你治他的手,我是问你能不能救他的命……你瞧他也算可怜吧,人长得也不好,瞧那样子好像原来还是个练武的,被人废了手就相当于被人废了武功啊,这被人废了武功不说还被人卖到那种地方,如今还被人做得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命,你难道就不觉得他可怜吗……这个,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不信佛?呃……好歹人也是我辛苦拉回来的……你若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岂不是还要费心尽力的想办法把他扔出去?啥?让我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