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那高耸如云的八根柱子的最远处,偏偏目光所及能够看到的地方,远远的跪着一个一身白衣犹如奔丧的身影。
头颅人错似得低垂着,背却挺着极为直,谭青感觉哪怕是他此时并无真气的护体,只能跪在八柱阵之外,但是掌门若是将他所有收藏的竹简摔在他的身上,那背也弯不下去。
所以……他来干嘛,来告状的?
不应该吧,身为堂堂男主,会采取这样的方式?谭青还没弄清楚宿镇的来意,就又被掌门霹雳啪啦骂了一顿:
“闭关五年,修为丝毫没有长进,坏心眼倒是一个比一个多,竟然还为了一个外门弟子残害起同门师弟!”
池恩阳自然也看到远远跪着的宿镇:“一个月还没到,他甚至连我面前都无法走到,谭青!你究竟是否嫉妒师弟天资,才将他残害至此。”
“掌门明鉴。”这罪责谭青如何担当的起:“是弟子监督不善,才致使师弟修炼出了差错降了修为。但掌门所说嫉妒师弟天资故而残害师弟,谭青实在是担当不起。”
谭青说完,也学着宿镇那样挺直了腰背,仅仅低垂头颅表示谦恭,察觉到掌门的视线在自己的头顶逗留,又是长长一跪:“弟子愚钝,实在是难担此大任,宿镇师弟天资聪颖,还请掌门亲自……”
谭青的话还未曾说完,池恩阳仿佛就是在跟丢烫手山芋似得,打断了他的话:“身为我凤鸣派的大师兄,竟然连如此担当都没有?三月后就事内门大比,若是宿镇不在前十,我看你这个大师兄就不用当了。”
“就给我自请去外门。”
……三个月?内门大比前十?就这个刚刚引气入体的修为?逗我玩呢?
池恩阳口中的门内大比,完全不同于外门升内门的大比,这可是五百众内门弟子期间的比试,内门弟子最低也是成丹的修为,一百个引气入体也打不过一个成丹初期……
难道他竟然还要开始期待宿镇的主角光环了不成?
他若不在此处,池恩阳还不一定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再者说他还没着手开始陷害,夺他金手指呢,怎么像是被他摆了一道的样子。
纵然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宿镇的表情却是早已练出来的谦恭,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错来。
凤鸣派四面环水,这白渭岛更是,由水中升腾的雾气氤氲,犹如山间的云雾,这让才从辟谷修炼到引气入体的宿镇有些听不清,看不清。
只看到远处殿内的那一抹在帐霞中的白,谭青是个讲究人,纵然是每个人的内门弟子衣服都差不了多少,他也巧妙的在白衣上请绣工最巧的师妹用银丝绣上了阵法,远远望去仿若暗纹流动,却又不损害层层堆叠衣服的清白透彻,道骨仙风。
还有身后背着的九霄琴,走到何处,都是让人一眼就注目的存在。
烟霞裹着日光透过层层被风吹起的幔帐,恰恰好的照在谭青的后背之上,远远望去,像是在发光一样。
纵然是那八柱阵,也成为了他的陪衬,宿镇从到此跪下,眼中倒映着的,也只有远远的那一抹白色,除此之外,双瞳中再无景色。
八柱阵中的阵法让他这样的修为丝毫无法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只能远远的跪着,望掌门看到他,能将他召见进去,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他本就不爱说话,跟人的交谈也甚少,今日要不是一个少女上千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自己骂了一顿,他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宿镇正回忆着,远处的那一抹白色已然站了起来,随着他的步伐,长袖小幅度的一晃一摇,掩藏在长袖中的手指扣在袖口,仅仅能看到如玉般的关节。
人影拉长,等宿镇回过神来的时候,谭青已然到了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宿镇抬头看了他一眼:“跟掌门解释。”
“解释?”宿镇看到谭青师兄原本犹如丈量好的嘴角弧度,忽然一边撇高了一点上去,又迅速落到了原先的位置上:“解释什么?”
仔细看去,又是那个得体的犹如丈量好的,对谁有一样的弧度了。
“此时并非师兄所为,都是我……”宿镇想要解释清楚,可是怎么解释,他又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绝不能说自己原先的一身灵力都是那个异魔老祖弄出来的,况且他日日到论道台,只是为了见谭青一眼,想要问明白他为何两次弹琴都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这一顿,到让谭青截住了话。
“不必说了。”如此马后炮谁人不会?谭青往前走了两步,扭身看着他:“还不走?”
“与其怎么解释你的陷害,倒不如想想怎么赢得各岛之间的内门大比。”他上下看了宿镇一眼,此时倒是也没有外人:“以你引气入体的修为,还不如你口中的渣滓邱明珠。”
“我会赢得的。”许是无法忍受谭青如此看低自己,他猛地站起身子来,跟上前去、他一身白衣寡淡的很,耷拉在他因为失血过多并没有好好调理而日渐消瘦的身体上,更显的弱小,与之不配的是那双放着光彩的目光,夺目极了:“谭青赠书的期盼,我都明白,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这话刚说一半,让正在往前走的谭青疑惑的扭过头去:“我赠书?什么时候?”
这仅仅几个字让宿镇入坠冰窟,他过了许久,他才说道:“那日在屋前……”
“宿镇师弟想必是误会了。”谭青收敛了他的笑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