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隐向着侍女问道:“这几日她吃了什么?为何瘦得厉害?”
侍女凄惶道:“三餐都有吃粥,姑娘虽然吃了就吐,却还是很配合,吐了多少就再吃多少。”
朱蘅笑着解释道:“别怪她,我本来就长这样,只是懒得装扮,让你们见笑了。”顿了顿,她看向韩璧,谢道,“韩公子家的侍女都是很好的,我感激不已。”
韩璧叹道:“你不方便,我们本该避嫌的。”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让一群男子看到自己病重虚弱的模样。
朱蘅摇头道:“这有何妨,再惨的样子,你们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回。”说罢,她弯眼一笑,眉目间依稀可见昔日的秀丽,“至少我还让她们给我梳了头发,算是对得起你们的眼睛了。”
“很好看。”岳隐对她笑道。
朱蘅瞥他一眼,轻声道:“岳先生不必哄我。”
岳隐肤色并不白皙,如今却隐约可见泛红,他低声答道:“确实很好看。”
沈知秋进来以后,就没说上过一句话,如今总算找到了机会,如实说道:“确实不如你以往好看。”要比真心实意,十个岳隐捆在一起都抵不过沈知秋一句话。
朱蘅被他逗笑了,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韩璧心想,是我没教好,连忙贴着沈知秋耳边轻声提点道:“岳隐和她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沈知秋茫然道:“我只是说实话。”
岳隐瞪他一眼,又对着床上的朱蘅柔声道:“我师兄不会说话,你别理他。”
朱蘅本是安然地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却又不由得喉间一酸,若是青珧跟着来了,那该多好,泪水朦胧之间,朱蘅好像看见青珧坐在床边,拿着一把梳子,烂漫地笑着:姐姐,我来替你梳头。
朱蘅声音很轻,却透着向死而生的坚定:“游医师,我一定要活着,求您帮我。”
第53章 乱麻
游茗在房中为朱蘅诊治,又因为施针需要安静的环境,遂把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韩璧便带着沈知秋和岳隐到了偏厅,院外涓流汲汲,有侍女取来溪水,放至小炉上煮沸,水雾袅袅之间,尽是闲适之意。
岳隐今日同韩璧见面,亦是有正事和他商量:“韩将军……不,现在该是韩统领了,他昨日让我去了一趟京城卫。”
沈知秋问道:“韩统领?”
韩璧笑着解释道:“是我兄长韩瑗,现任京城卫统领。”
沈知秋连忙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起来。
韩璧:“他找你所为何事?”
岳隐便将墨奕因为烟雨平生十六式外流而遭人怀疑之事缓缓道出,“韩统领请我亲自认过了那些剑伤,确实是烟雨平生留下的痕迹。”
韩璧蹙眉道:“你们墨奕的独门武学,怎么会随便落入外人之手?”
岳隐:“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我兄长那头,对墨奕是个什么章程?”韩璧问道。
岳隐沉吟道:“韩统领自然是相信墨奕的清白,只是此事实在过于诡异,若是不能尽快查清烟雨平生外流之事,说不定幕后之人还要借此再作文章。”
“烟雨平生总共十六式,前八式是江湖无人不知的剑谱,至于后八式,即使是在墨奕之中,通识之人也是寥寥无几。”韩璧沉浸在思考当中,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旁的桌面,却是力度极轻,几近无声,“墨奕中人,是否全都可信?”
再是光华灿烂的袍服,穿久了也难免会有破损。
岳隐叹道:“我只是粗略看过了尸体,实在是难以判断出那些伤口到底是来源于烟雨平生的哪一式。”若是后八式,墨奕可谓是水洗不清了。
沈知秋在一旁安静听着,神情不免凝重起来,蹙眉道:“若真是我墨奕中人背弃剑道,为非作歹,我必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韩璧见他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由得苦笑道:“你当清理门户就够了么?”
沈知秋疑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然还要如何?”
“如今被杀的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而是当朝命官,国家栋梁,不仅如此,他们还是惨死在犹如铁桶般的京城,”韩璧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道,“当今圣上向来是铁血般的手腕,卧榻之侧,甚至不容他人酣睡,他难道还会容忍有人在京城当中肆意挥剑么?”
沈知秋听他这样一说,亦感事态严重,忧心忡忡道:“打也不能,杀也不能,这该如何是好?”顿了顿,他眼睛一亮,“不如我去问问大师兄。”
岳隐连忙摆手:“别别别。”
沈知秋紧抿着唇,不赞同地瞥了岳隐一眼。
韩璧握住他的手腕,劝道:“萧少陵能动手就不会多说一句话,可现在并不是适合打杀的时候,你贸然告诉了他,岂不是要让他憋着一口气没地儿出吗?”
“其实,大师兄他是很有分寸的人。”沈知秋先是轻叹,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小了下来,难得地没有底气,“好吧,我不告诉他。”
岳隐望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终究是没有忍住,低头扶额。
韩璧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继续说回正事:“我总觉得这与陆折柳脱不了干系。”
提起陆折柳,沈知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讶异道:“难道这次又是他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