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黑色的瞳仁跟彦一对上时,彦一惊了一吓。从来没觉得有哪个男人会好看成这个样子。白皙的皮肤带着一种透明的质感,微微上扬的眼角,看上去像狐狸。高挑的身材如果不是穿着黑色的西服而是穿着和服裙侉,彦一会觉得他是这幢豪华的屋子里那些古早传说中的妖精。
也许是晃一哥的朋友吧……,彦一蹙眉看着那个人的侧脸思忖。即便只是侧脸,都好看得像漫画里的美男子那样。高傲,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跟晃一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有这样朋友的晃一哥,真叫人羡慕。彦一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
“可怜……”那个人上了香,看着晃一的遗像嘴里发出声音。彦一哎了一声,怔怔地看着他。他回过头看着彦一,狐狸一样的眼里泛起几乎看不出的一丝戏谑,“你是,西园寺家的另一个儿子?”
“呃,我叫西园寺彦一,请多关照。”彦一点头。
“保重。”那人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行了礼,起身离去。
度过令人疲惫的守灵之夜,第二天上午晃一的灵柩由和尚和亲属们护送去火葬场。看着晃一枯瘦的身子被送进焚化炉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优雅风度的礼子夫人终于哭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在礼子夫人身边安慰着她。彦一站在一边,心想着礼子夫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己的安慰,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退到人群的外围,彦一想着在炉子慢慢化为灰烬的晃一,心中也不免哀伤了起来。虽然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晃一的音容笑貌对他来说不比任何一个陌生人熟悉,毕竟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不会像放完的电影可以倒带重来。人生真是奇妙的东西,连同母亲也是这样。彦一呆呆地退出人群闷闷地想着从自己身边消失的两位血亲,回过头蓦然又看到了昨天夜里来祭拜晃一的那个人。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失控的礼子夫人,脸上浮着冷酷的笑意。
发现彦一在看他,他看了彦一一眼,戴上了墨镜转身离开。彦一不知不觉想跟上去,中川先生拉住他,“彦一少爷,你要去哪里?”
“呃……没有。”彦一回过神,冷不丁发现拿着手帕的礼子夫人用一种阴鸷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打了个寒噤,回头再去看那个人,他已经消失不见,而礼子夫人也止住了哭泣,被亲戚们簇拥着,用手帕轻轻擦试着眼泪。
晃一的骨灰装在骨灰坛里被送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热气,由彦一抱在手里带回西园寺家,供奉在祭坛上。等过完头七,它将归葬到西园寺家墓园。酬客的宴会就在西园寺本家举办。彦一坐在父亲身边应付着那些陌生的亲戚。
“你去休息一下吧。”父亲留意到在身边的彦一已经劳累的神情呆滞时发下话来。
“哎……”彦一犹豫了一刹。
“夜里守灵辛苦了,你为晃一做的事晃一知道会很高兴的。现在去休息吧。”父亲又道。
“是。”彦一其实等这句话等了好久,爬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开宴客的屋子。出门的时候听到礼子夫人的妹妹在礼子夫人耳边说,“果然不是亲弟弟,不仅仅连点伤心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做这点事都觉得辛苦。”
礼子夫人斜着眼角瞥了彦一一眼,自然不是什么很好的眼神。彦一耸肩,反正在东京也不过就是待几天而已。
回到房间彦一倒头就睡下,一直睡到被雨声吵醒,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拉开窗看着昏暗的天,已是傍晚时分。庭园里的宾客嘈杂声已经散去,看来那些人大都离开。彦一坐在窗前看院子。这应该是庭园里较为僻静的一角,外头种植着许多彦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植物中间还夹杂着些趁着雨天冒出来的野草,绿意葱笼,生机勃勃,同这屋子压抑的气氛截然相反。彦一呼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空气伸了个懒腰。从昨天下车到现在,终算是自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发了一会儿呆,饥肠辘辘,他起身走出屋子,想找女仆要一点东西吃。
屋子里静悄悄的,宾客们走地走,休息地休息。彦一在长长的走廊里走了好久,繁复空荡的屋子让他一时之间晃了神,不知道厨房在哪个方向。走到一间小客厅门前,冷不丁听到有几个人窃窃私语从里面传出来。
“……他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是呢,西园寺家的人丁本来就单薄,晃一死了,继承人就只能是他了吧。”
“礼子的脸真的很难看,当初因为私生子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晃一的身上,结果……”几个人窃笑起来。
“我听说啊……,晃一虽然是得了病,但不是病死的哦。”
“什么?”
“似乎是得了fēng_liú病,被礼子很刻薄的对待了,晃一就……”几个人啧着舌,语意里透着兴灾乐祸的意味。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彦一吓了一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