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快去叫人,快去!”
简明澄呆呆地坐在床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小小的、灵动的脸,有点儿熟悉,还有点儿陌生。他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围到了他身边,一张张脸先是兴奋,然后是犹疑,然后是惊讶,最后甚至还变得有点儿恐慌。
真是可笑,难道我是死了吗?已经变成鬼了吗?他默默地想着,此时的思维就如同一个固执的小孩。
顾恩重坐在床边,不断地摇着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简明澄、简明澄、简明澄!”
啊——这是……这个人……这个人!
他突然活过来了!他终于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了!
简明澄这么想着,不禁笑出声来,眼睛也在这笑声中渐渐恢复光彩,定定地看向顾恩重。见他平安无事,所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来,第一个想法是要摸一摸顾恩重——但他却把他的手握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吓死我了。”不知道为什么,顾恩重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既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
简明澄真的清醒过来了,他意识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比如抱住顾恩重,比如亲吻他,他只能跟他说:“对不起。”
他昏迷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饭是顾恩重给他拿到房间里来的,但因为没有什么胃口,他只吃了一点儿就放下筷子,对峙似的看向顾恩重。
顾恩重也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异常的坚定。简明澄怀疑要是自己不主动移开目光的话,他可以就这么看着自己一万年。如此,他终于还是心虚起来,小声说:“我吃不下。”
顾恩重倒没有强迫他继续吃,而是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们一起来到外面,雪早已经不下了,天空湛蓝得出奇,阳光也温暖得惊人——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仿佛昨天的一切其实都没有发生过,这只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纯净的天地,纯净的阳光。
“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简明澄问,他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还见过他们。
顾恩重说:“没什么事儿,只是小的那个受了点儿惊吓,不过他妈妈哄了哄也就好了。你看,就在那边。”
简明澄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几个孩子都围在一块儿,最大的顾照,然后是莫雪妍小姑娘,再然后就是昨天那一对姐弟。顾照拿着一本书在念着什么,其他几个人就围在他身边,一个个都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不过看顾照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事。
“孩子父母原本打算请你吃个饭,我替你回绝了。”顾恩重说。
他们的父母简明澄早上也见过,是一对很年轻的夫妻,只是当时他脑子还有点儿混沌,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
这一家人原本在另一个滑雪场度假,两夫妻只顾着自己玩儿,结果一转眼孩子就不见了。后来大雪下起来才知道着急,于是赶紧让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帮忙一起找孩子——两个滑雪场隔得并不算近,可想而知当时简明澄一直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有多远。
他平静地点点头,说:“也是,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只是这样的父母,未免也太不称职了……”对于这一点,他忍不住吐槽道。
来到这一群孩子跟前,简明澄才知道顾照正在给他们念童话故事,是宫泽贤治的《风又三郎》。
昨天简明澄随口说的“雪童子”给姐弟俩记住了,回来之后就拿这个问他们爸妈,当时山田先生也在,于是就让莫雪妍小姑娘把她的那一套宫泽贤治的童话集拿出来给俩孩子看,后来干脆就直接送给他们,也不再要他们还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简明澄听到的就是姐姐王娴在给弟弟王睿念那一篇《水仙月四日》。
这套书原本是山田先生买给女儿的,中日双语,等顾照念完了中文的部分,莫雪妍小姑娘就接过去继续念日文的部分,俩个孩子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认真地听着。
两个人也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然后就继续沿着一个方向慢慢散步。他们原本只是一心来滑雪的,现在却似乎都没有那个心情了。
两个人越走越远,滑雪场也渐渐消失在身后看不到的地方。对于昨天迷路的事儿,简明澄仍然心有余悸,所以还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滑雪场到底在自己的哪个方位。当他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顾恩重终于忍不住笑他:“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上装个定位器?以便在你下一次迷路的时候能够找到你。”
被他这样说,简明澄觉得自己的自信心稍微有点儿受打击,但这确实是事实,他无法反驳什么。于是为掩饰自己的羞赧,他经过顾恩重身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面去,没有再回头去看他和两人身后的滑雪场。
顾恩重很快就跟上来,简明澄脚步没停,悄悄瞟了他一眼儿。他突然发现,也许是因为旅途劳累,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顾恩重看上去比出发之前清瘦了很多,脸部的轮廓更立体了,下巴上的胡子茬儿也冒出头来,看起来泛青的一片。
于是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又像最开始一样,不疾不徐,两人并排着走着。这个时候顾恩重却开口感叹似的说:“你呀,有时候真像是小孩子一样。”
听到这话,简明澄一下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