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学院那座飞檐斗拱的朱红门楼前几步,公交车就停了下来,吐出一大堆的乘客。那大部份是学生,他们都是穿着蓝色的校服,吵吵闹闹一团。听他们说的话,好像是刚从位于市中的各个地方赶来。不少人在抱怨学校的上课时间越早了,请假除去来回就没剩下几分钟了。但是说归说,最后他们全闹哄哄向那门楼走去了。林紫纹出了一会神,也忙跟了上去。在那个气派非凡,在薄薄晨曦下也投下了淡淡影子的门楼下。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日常生活截然相反的世界,那里有整齐高大,浅黄色的楼舍,一排排列着。有着条条笔直的水泥道。有着引人注目的不锈钢巨型雕塑,那个就是学校的标志。它被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喷泉簇于当中,风从其中吹出来,带来的有水的细响,花树草坪的气息。许多的年轻人---穿校服的,不穿校服的,还有其它各种衣服在长长的楼舍中走动着,叫喊着,她还可以看到有几辆淡色调的无门小车正安静停在一幢最大最高的楼前的阴影中,而那座大楼正面是一式的落地大窗,在墙上是几块闪闪发着黄光的铭牌。一道数级的阶级把它与下面地砖砌成的广场连了起来。这时一个多么安静的世界,年轻而有活力。多么的与众不同,这样的奇迹,自己多久没经历过了。他能想起的最近,便是那十多岁时,在那密密的芦苇丛中,奔跑一段后,愕然发现的那个宁静的小湖,自己是多么的惊奇,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在飒飒的苇影中,无息地躺在那里,如同一块璀灿的碧玉,向她召示一个秘密:它之所以藏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予自己一种惊喜。冥冥中就要自己发现的…
她站在那里沉默一会后,才向里面走。门口的两个穿着深色制服的警卫没有拦她。于是她很顺利地就进入了这个梦一样的世界中,走在两边是剪得整整齐齐的绿化带夹着的走道中间。林紫纹心就是乱了,这个地方实在是自己不应该来。这里的水风草树都是无声提醒自己是个外人,只是换了个躯壳而已。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就更低落了。她以一种错乱脚步向前走,行得飞快。想赶快找到那个昨天在电话中向她咆哮的人,至少那个人还能给她一丝熟悉的感觉。
凭着宁欣的记忆,她在这个校园中。现在上课的电铃响了。一批批的学生全消失了。林紫纹也只能看到寥寥几个不用上课的学生正在一小块运动场所上打着乒乓球。她转过一幢淡蓝色的宿舍楼。那门前上方有一块铭牌:男生宿舍,女生止步。还可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两个中年的女楼管正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这时一个长长的建筑已是出现在不远处的斜向下的走道下方了。那就是教师的办公楼同时也是学生的一部份教室所在地,这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宁欣的记忆在指导她进校以来的每一步,终于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自然不久之后,她就出现在楼内一条绿色大理石镶成的空无一人的走道中。两边是那些教室,从窗口可看到学生全在那里。在转角处有一扇门,上面的铭牌是,“国际金融专业班主任办公室。”就是这里了,她暗里点点头。毫不犹豫,她伸手于门上敲了敲。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平淡的回音,“进来吧!”林紫纹听出来了:这就是昨天打电话给自己的那个人——宁欣口中的徐班主任——的口声。
“老师,是我!”林紫纹走进去后,迅速进入了宁欣的角色。这一声老师有多少年没叫了,她思忖着。
徐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长了一张清瘦的脸,一双锐得如针尖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显示他是一个口舌锋利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高高的但是同样纤细的身材,使他身上那系着领带的衬衣也有些大。他正在狠劲吸着一支烟。他面前的桌子散放着几支削尖了的铅笔。下面压着一叠用夹子夹住的白纸张。旁边又是一个笔筒。一堆叠得高高的报纸就在靠窗边放着,还有一个玻璃杯子,搁在报纸堆几寸远。杯子中的水热气腾腾。办公室中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了。而他一见到宁欣(林紫纹)就马上拧起了眉毛。
“你终于记得来了哇,宁小姐!”
“老师…”徐主任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他点点对面的桌子,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我不想听你的什么解释!”他厌恶的说,“宁小姐,你太聪明了,嗯,听了你的解释也许我又会心软了!”他讥讽性的说。
“老师…”他又竖起了手指,“我说过了,别跟我解释,说什么你在市里头那个早死了七年姑妈又发病了!”他恨恨的说。
“总之,你就是个撒谎成精的人,你除了讲大话,逃课令我在全校教师面前没面子,你还会什么的??”林紫纹只好遵言闭嘴。徐主任就一条条数落了下去,自宁欣第一次逃课起一直到第三十三次逃课为止,滔滔不绝。亏他有这么好的记性。说得林紫纹如坐针毡,诚惶诚恐。只好听。最后他就以这么一句结束:宁小姐,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学生,是倒了八世的霉,也许还不止八世。你信不信。他咬牙切齿,林紫纹想:要是有一道菜叫清蒸宁欣的话,他肯定会叫上一百客,然后骨头都不剩全嚼下去的。
老师,我相信。林紫纹说。她回应的是徐主任说的倒霉了八世不止的那句话。这句话居然发生作用。徐主任沉面不说了。只是狠劲吸烟,吸得最后烟只快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