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陆允信停一下,“你就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我……”江甜手悬在空中。
“所以,”陆允信松开拐杖,指着电视,极有耐心地把每个字都咬清楚,“我才拆线你就让我看这样的画面?”
窗外暮色向晚,他眸光敛如黑夜笼罩着她,越压越下。
江甜垂着的眼睫轻轻颤,声音亦小了些:“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嚅了嚅唇,“再说毛线反应很快——”
“所以你完全不考虑万一毛线没护住你?!”陆允信蓦地抬声。
江甜呼吸一屏。
“不考虑这种事情不可控制不考虑有意外?!”
江甜后怕:“我……”
“不考虑等一等缓一缓,我才好,有什么事情商量再说万一你有什么意外你让程女士让你江大叔让所有关心你在乎你的人怎么办?!”迸发的情绪戛然而止,陆允信微昂着下巴,额角汩动的青筋慢慢平稳。
江甜润了眼睛。
陆允信睨着她,扬唇刻薄毫不留情:“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相当聪明翻手云覆手雨要我表扬一下,你没得到表扬心里不舒服——”
“啪嗒”,陆允信松开的拐杖摔到地上。
江甜心里被陆允信喝得拉紧的那根弦,应声断裂。
“我要怎么考虑,”江甜热着眼睛吼回去,“所有事情就到了这一步,刚刚好就到了这一步!”
陆允信没发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江甜凝视他,眼眶里的湿意越蓄越多:“你出事那天起,我就没睡过好觉,方筑生产线停了,备用生产线听到你的状态,一个个装聋作哑,施志又拿了世光内部融资,方筑还想趁虚而入……”
“我要看生产线,我要盯着世光动态,红树那边差什么资料,我要马上逆着时差递过去,每天都有好多好多事情做,每天都睡不好觉,每天都好累好累可躺到床上就是睡不着,你能想象我不管在哪闭上眼都是你浑身是血的模样……”
陆允信,手松开。
江甜语气平和,偏偏眼泪越攒越亮,“今天就吃了早饭,中午没吃成,下午在车上程女士助理问我要不要吃什么,我没胃口,东西都没放就过来找你,结果。”
眼泪花儿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我没有邀功的意思,我也知道错了,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咤,放你身上你试试难过不难过……”
她大概没上妆,也可能是熬夜太多上不了妆,眼窝下覆着一层明显的灰青。
她眼睛通红,望他时,眼泪快要包不住。
“对不起……”
陆允信心口像插上根铁丝,铁丝“撕拉”划,他扯了张纸想给江甜擦眼泪,抬手时,指尖都疼得微微颤,“但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任何玩笑,你明白吗?”
强调完重点,他纸覆上她的脸,软了语调:“然后,我语气确实重,我向你道歉……”
陆允信训江甜,江甜难过,但决计不愿在他面前哭。
陆允信一服软……
“说什么语气重不重,你就是在凶我,”江甜扬手拍掉他的手,眼泪蓦一下淌到脸颊上,“你凶我你凶我你就是凶我……”
她眼泪和断线的珠子一样。陆允信顿时什么都不顾不上了:“好好好,我就是在凶你。”
“我说你凶我,你竟然就承认了。”小姑娘委屈。
“好,好,我没有凶你。”陆允信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你凶了我还不承认……”小姑娘“呜呜”着挠他,更委屈了。
她眼泪开了阀般越擦越多,陆允信手足无措,低声哄着:“好,好,你说我凶你我就凶你,你说我没凶我就没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你凶了我,还要让我说你凶没凶,”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允信你怎么这么会甩锅……”
“……”会甩锅的陆允信沉默了,给她擦眼泪。
安静里,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可以顺着陆允信的脉搏,把泪流到他心里。
“乖……不哭了,”陆允信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江甜泪眼摩挲地望着他。
陆允信落在她背上的手更温和:“我们不哭了……”
陆允信正说着,江甜眼泪又直直淌了一行下来。
陆允信运筹帷幄惯了,唯独这小姑娘的眼泪,她控制不住,他也控制不住。
怎么哄都哄不好,陆允信手伸到她背后,摘了她又松掉的皮筋,一边替她掸着热,一边收了神色蹙眉说:“你再哭试试。”
江甜泪光闪闪:“人家都是老夫老妻才不耐烦,你怎么才扶正就没了耐心……”
话没完,陆允信手绕过她的背,托住她的脸,偏头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故意凶巴巴,“还哭不哭。”
江甜瘪嘴。
陆允信再啄一下,“还哭吗?”
江甜害怕地摇头,忍泪的模样更像雨后梨花。
陆允信心里软得不像话,又啄一下,啄了没抬头,鼻尖抵着她的。
电视上画面定格在爆炸那一刹,画面里的小姑娘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有眼泪,有脾气,鲜活又生动。
两人呼吸缠在一起,伴着小姑娘细微的抽气声。
陆允信一下一下顺着她丝缎般的长发,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江甜。”低沉着,像流水掠过砂石。
江甜细若蚊蝇应了个音节。
“接吻吧。”
祈使句。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