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所言不差,他也是那日你我在厢房之内,谈起的府中山魈。”陆修侧过身去,说起此事。
“正是如此,”蔡生点了点头说道:“李府大乱之际,我趁乱掳走了李三,放于洞中,只是我乃妖怪之身,所谓人身也不过是一介马夫。”
蔡生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虽然说的浅浅白白,沈约却一时又想起了那袭蓝色的深衣,与那个少年人。
他不由得走上前去,拍了拍蔡生的肩膀。
“我本打算,虽是李家基业已毁,但李三本就在江南有一份家产,我便随他去了,给他做上一辈子马夫罢。
若他故去,我便再回家乡山地之中,不再出来了。”蔡生淡淡地道,脸上却勉力对着沈约挤出一个笑容来。
陆修说道:“你想要我与沈约如何助你。”
蔡生缓缓又变回了原本的面貌说道:“如今李府之中群鬼蔽天,我的法力要来维持此处指地成钢的法印不曾失效,不能出去御敌,等你们二人将此处群鬼除去。
便将我与李三带离此处,便说是‘你们二人费尽心力,将我等二人救出’即可。”
陆修听得连忙叫停道:“你何时觉得咱们俩虾兵蟹将,能打得过外头的漫天厉鬼的。此事,我与沈约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沈约听着陆修说完,也忙点了点头。
蔡生瞧着两人摇了摇硕大的脑袋说道:“吾等山魈最擅庙算之事,断然没有看错的结果,虽然我生于天地间不足千年。但此等能力亦是天生本能,不会有错。”
陆修听完顿时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沈约却大气不敢出,但对刚才蔡生所言,却也好奇,于是大着胆子对蔡生问道:“你说你能占卜,那能否替我算上一卦?”
那石人一愣,接着便说:“此乃我族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法门,故而我才如此言之凿凿,可惜是无法替你再做占卜之事了。”
沈约见得那人脸上满是歉意,不由得摆摆手说并不妨事。
“既然你如此说,老道我也就信你一回。只是我等还得去李府大宅之中寻个踪迹,就你与外头已死的仆人所言,这李府一家都是逃入了这间大屋之中,之后便探寻不到情况了。
也不能一口便咬定这些人已经横死当场了。”
陆修说道,那石头人却未曾言语,似是另有难言之隐。
“你可知此处有无直通那大屋之中的通道,要知此处四通八达,理应有一条路径可以去往那处。”沈约问道。
“原本是有,只是后来,便被我弄垮塌了。不瞒二位,这处大宅处处透着诡异,我本也抱持着此等想法,便取道前往,想要入大屋之中一探究竟,若是李三醒来,我也好有个说辞。
只是甫一冒头,却见得有三个紫衣道人步入其中,其中一人似乎还发现了我的存在,使了一记雷法,破了此处符咒,为了防止那些作祟的恶鬼进入洞府。
伤及李三,我只得用山崩之术,将此处入口炸塌,绝了后患,如今已是没了可以直达大屋的路径了。”
蔡生说完,又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处大屋有何奇特之处?”陆修问道。
“似是有法力萦绕,我曾有几次途经那里,似乎上头有不少禁制,样式古朴,恐怕几代之前,便已经落成,恐怕李府上下便是冲着这点去里头避难了。”
那石头人说道,陆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种说法,也保持了怀疑。
沈约倚着石壁,隐隐约约仍可以听到阵阵春雷,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际,这一场将下未下的大雨,似乎在那团乌云之中,犹如一枚巨卵,随时都可能破壳而出。
而李宅之外的山边,有一处空地,雷鸣之下,空气之中似乎也浸染了无数湿气。
空地之上设了一处篝火,也不知其中燃烧的是为何物,原本艳红的火焰,竟然发出了惨绿的色调,只悠悠然地在原地升腾往复。
若是凑近去看,更是可以看到火焰之中,似有无数人影,亦步亦趋,或是做奔跑之姿,或是做抱头哭喊之相。
管良生瞧着面前的火焰一言不发,也或许这空气之中过于平静,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尚且乌云密布的天空。
李宅头顶的那一朵黑暗而密集,而他们头顶这一朵却要淡了许多,只是其中正有正清之气来回酝酿。
不时便有落雷从云朵之中激射落地,若是不幸落在李宅之中,定然会将其中一只甚至数只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好在这落雷只是漫无边际,大部分都落在了这片荒山之中,所以这鬼族虽有伤亡,却也不甚严重。
管良生撩起衣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只见得原本白皙的皮肉,如今已经微微发黑,上头更有些许斑斑点点,密布其上。
他瞧了一眼在不远处围坐一排的大汉们,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们的肉身下午便与沈约与陆修大战了一场,如今腐坏的速度已是比自己还要快上些许。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册书简,他瞧了瞧上头的篆书,咬了咬牙,便一下子将其粉碎在半空,而后一扬手,那些尘埃便纷纷扬扬地落在那些壮汉身上。
那些原本已是濒临腐坏的躯壳才稍稍缓回了些许红润的光泽。他这才安心地坐回原地,只见篝火处,除了火堆,还放置了不少书简,而管良生手中,比之与两人相遇之时,亦是多了一把花束。
他翻开一卷书卷,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