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徽经不起打趣,薄薄面皮又红起来。
此时,有仆侍来报,是说信给竞陵王妃的,言说王妃送去医馆的那张姓小郎官走了。
据医馆的大夫说,张均芳住了三个晚上,第四个晚上便自己走了,晨起时就没了身影。
姜灵洲正指挥着婢女搬东西,忙得很。听了这事儿,答道:“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她还有些不放心宋采薇,回头多看了几眼。萧骏驰见了,便说:“王妃且安心,以后会回来的。为夫封地在此,待王妃以后有了孩子,也是要回竞陵来养的。”
姜灵洲:……
这家伙想得太远了!!
又过了许久,几人才收拾妥当,坐上了马车。兰姑姑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太好,独自坐一辆。傅徽也有马车,可他更习惯骑行,萧骏驰亦然。
马车极是宽敞,铺着忍冬缠枝纹的绒毯取暖。累了困了,便能在马车里倒头就睡。只是马车虽大,到底比不得床榻,颠簸得很,让姜灵洲觉得有些难受。
刚出发了不久,她便听得一阵“扣扣”之声,是有人在敲车壁。
姜灵洲撩起车帘,问:“何事?”
“王妃先前不是寄出去一封信?”萧骏驰扯着缰绳,一手将一封信递过来:“今早收到了齐太子寄来的回信,王妃路上看着解闷吧。”待姜灵洲收过了信,萧骏驰又补道:“为夫没拆过这封信,王妃大可放心。”
“妾身谢过王爷。”姜灵洲露出笑颜,随即缩回暖和的马车里去了。
信封确实未有拆过的痕迹,她盯着信封上那属于兄长姜晏然的字迹,露出了笑意。
这还是嫁入魏国这么久一来,第一次收到家人的音讯。
她将这封信在胸前压了一会儿,这才珍重非常地裁开了封口。她唯恐裁封口时撕扯到了信纸,因而动作小心翼翼、谨慎无比。末了,才仔仔细细取出那薄薄信纸来,横在眼前。
——吾妹灵洲,华亭诸事皆安。太后神思渐健;二妹已定人家,驸马乃赵家二郎。母后得信,甚是想念妹妹。
寥寥几句,俱是告安之言。
但到了最后一句,却笔锋陡转——
父皇意欲自萧骏驰手中得幽燕再北五镇,为兄深恐父皇求业心切,铸成难回之错。望小妹多多保重,凡事以己身安危为先。
——望小妹多多保重,凡事以己身安危为先。
姜灵洲读到此处,捏着信纸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狂亲你们!!
第25章 路途遥
——望小妹多多保重, 凡事以己身安危为先。
明明马车内安置着暖炉绒毯,姜灵洲还是觉得冷。
看信中皇兄所述,似是她父皇不满足于那幽燕八镇,一时胃口大开,想要愈北方的城镇。
姜灵洲忆起往昔在华亭的时日, 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诚然, 她父皇便是这样的君王。
齐帝确实予她无数宠爱尊荣,可齐帝先是一位君主, 继而才是一位人父。齐帝入主华亭, 使姜齐取刘齐而代之, 本就颇有些不正不顺;为此, 他精于政道,勤于治国, 意欲做一位明主, 以正天子之名。
他对姜灵洲虽有偏爱, 可他却更重那青史墨名、史简刻书。若不然, 他也不会轻易松口,不惜惹怒发妻,也要让河阳公主和亲魏国。
如今看来,她父皇大抵是觉得这女儿嫁出去便嫁出去了,不及多换点儿好处来的实在。如此作为,丝毫不曾顾虑她身在萧家人掌心中的安危,已然是将她当成了一枚弃子。
若是萧骏驰怒了,她又当如何?
是与从前一样, 独自幽居在竞陵王府,形同无物,还是干脆以一死结局?
姜灵洲微白着面色,将信纸叠好放予怀中。她思绪纷乱,脑海里一会儿想着“此事尚有转机,皇兄母后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一会儿又似破罐破摔一般,恼着想“若是真死在了魏,倒也算是青史留名”,心里头乱的很。
胡思乱想间,她瞥见信纸上有一行小字,似是匆匆写下的。
她举起信纸,仔细一瞧,原是姜晏然的字迹,上书“安庆王要为兄代转书信,拒之”。姜灵洲看到这行小字,恍恍惚惚想起了刘琮的面貌身形来,竟觉得有如大梦一场。
她将信纳入宽袖中藏好,面色恹恹。
恰好萧骏驰撩起了窗帘来看她。他瞧见她难生欢喜的面色,低问:“王妃面色有些不好,可是信里写了什么?”
“无事,”她强打起精神,说:“只是坐马车奔波有些倦累,妾身困乏罢了。多谢王爷关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眸偷窥萧骏驰神色。
若是她父皇真向萧骏驰索要城池,那只怕萧骏驰现在看到她便会恨得牙痒痒。
只是,那男子面上并无不悦之色,看起来和平常无甚两样。
马车外的风有些大了,吹开了他平常齐整的垂发。她不小心瞥见萧骏驰的耳朵上竟然有细小的耳洞,心里又想起了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大魏的男人,怎么还戴耳坠子呢?是那种鸡血红、松花绿的宝石串儿么?花里胡哨的,一点儿都不衬他……
萧骏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直瞧着她,看的她有些心虚不已,不由低下头去。
“王妃看来确实是累了,”萧骏驰说:“再熬个小半日,前边就是驿站。我们在那歇歇脚,休整一下。”
姜灵洲胡乱点了点头。
又行了一段时间,天光渐渐黯了,天边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