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多,更为复杂的原因。

他是跨越了他与房间内的这两个人相隔的十年、几十年——乃至于更为漫长的时间,才真正地站到了这里。

他也在这时与他们对上了视线。

*****

艾尔利留在了一楼,没有跟着埃德蒙一起上去。

这是经过了思量后作出的决定,他觉得,这一次的重逢对埃德蒙来说无比重要,还是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最好。

莫雷尔先生把他们送过来后就离开了,他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独自留下的艾尔利在一楼找到了一根腿有些瘸的小木凳,搬到敞开后透进了一片光的门前,也不介意这里颇为糟糕的环境,抱着膝盖坐下了。

这根木凳实在有些矮,但找不到更高的了,本就在路上踩脏了边角的裙摆直接拖到了地上。艾尔利还要把裙子捞一捞,维持着这个很是别扭的姿势坐了不知多久。

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也并不明显,因为,四周很安静,楼上的谈话声传不到下面来。

艾尔利原本是望着门槛无所事事地发呆,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将先前暂时抛到脑后的那个念头重新拽了回来。

若不是因为“意外”,他现在大抵已经离开了,身边不会有人陪着,更不会——

“我得好好想想。”

他对自己说。

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摇摆不定或是长久的犹豫,都会违反他“不要再伤害到别人”的初衷,也是逃避,极不负责的表现。

但是,重新开始抉择的过程居然还是那么不顺利,就像是无形之中已然注定,他不能得出那个决绝而坚定的结果一般。

似乎在楼上的谈话没有进行多久的时候,就有人踩着凌乱的脚步下来了。

是梅尔塞苔丝,曾是埃德蒙真正的未婚妻的女人。

在如今的时间点,这个世界的埃德蒙·唐太斯刚被捕没多久,梅尔塞苔丝还是一个憔悴却又美丽的少女。艾尔利冷不防抬头,略显诧异的目光恰好就与少女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

“……”

少女的眼神似是就在与他相视的那一刹那恍惚了片许,她本人也足足呆愣了好一阵,才从莫名而来的惊羡和失落中回过神。

艾尔利不知道二楼的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梅尔塞苔丝下楼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踌躇了许久后,鼓起勇气询问他——

“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实在很想知道,请问您,真的……和伯爵大人认识了很长的时间吗?”

艾尔利一怔,但是,正因为梅尔塞苔丝的这句话,他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埃德蒙并没有告诉她实情。至少是没有告诉梅尔塞苔丝,自己就是埃德蒙·唐太斯的真相。

可梅尔塞苔丝大抵是从某些细节上察觉到了端倪,她理智上确认这个年轻俊美的伯爵不会是此时身处于监狱中的埃德蒙,可情感上仍持有几分迟疑,故此,才会忍不住询问艾尔利。

埃德蒙将真相隐瞒,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有要维护这个世界的大体轨迹正常延续的顾虑,梅尔塞苔丝就不能在这个时候知晓埃德蒙·唐太斯的遭遇。可是,艾尔利本来以为,他会说。

他以为埃德蒙会和这两个即使阴差阳错与他分离、却仍旧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人相认。

但如今察觉到的事实与他的猜测截然相反,梅尔塞苔丝仍有希冀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这里,让他在愣怔过后,几分复杂的情绪率先浮现于心。

这个模样的他不方便说话,因此,艾尔利只是点头。

梅尔塞苔丝眼里的光弱去了一分,但她还在追问:

“伯爵大人说,自相遇后,他的心便一直牵挂在您身上,真的是这样吗——哦,不,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真是羡慕你们的幸福啊。”

艾尔利勾住裙角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收紧。

他差点就反问出来了,十分想要知道在方才的那段时间里,埃德蒙都对老唐太斯先生和梅尔塞苔丝说了什么。但话音到了口边,他又临时把它们收住,因为就在这一刻醒悟,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再显然不过。

答案就在他的心里。他只不过是刻意让自己不去想。

于是,这一次——艾尔利再度默默地点头。

梅尔塞苔丝眼里的希冀之光彻底地熄灭了。

她看着艾尔利,心中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的眼角为什么滑下一滴泪,更不明白,被她这无礼的询问冒犯的这位尊贵的人,显露出的眼神为什么会比她的还要复杂难懂。

那,实在是太晦涩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悲伤坠入那么清澈美丽的眼睛,梅尔塞苔丝的心竟也在深深地刺痛。

她在这悲伤的引导下,情不自禁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您爱他吗?”

这个疑问不再带有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发自内心地期望着……

“就像他对您的爱。即使是我,也能感受到的那份——压抑,却又炽热的爱意。”

期望,那位只是初见就让她失神落魄的伯爵大人……能够得到幸福。

“……”

艾尔利再度沉默了。

如若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当然十分简单。可是,这两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却沉重到了让他几乎不能移动一丝一毫的地步。

没错,答案就在心里。早就已经在了。

跟方才他所找到的“答案”,归根究底,也可以算作同一个。

本来作出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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